第三章 翘楚(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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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又名开封,最早是由春秋时郑庄公所拓。天福二年沙陀人石敬瑭迁晋都于此,三年,升为东京开封府。

天气微寒,夜色如水,墨色中的汴州城,透着三分诡异,三分寂寞,俄而几声狗吠,愈显幽暗。

一道淡淡的影子从空中掠过,身法绝美,胜似闲庭散步,一起一落,攸忽间已在数丈开外。他虽不想让人发现,却也没刻意隐藏,不多时,已消失在错落有致的屋木之中。

白衣胜雪,正是凌忻,他此刻正站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对面屋顶上的青年,眼中一片冰冷,对方毫无理由的出现在他身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仅凭这点,便足以让他警惕,况且对方始终有一股淡淡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锁定着自己,当下也不易轻举妄动。

远方淡淡的火光闪过,依稀可以看见青年身后斜插着一把褐色长剑,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忻,道:“观阁下风姿过人,卓尔不凡,一手‘流水’出神入化,若不是不才恰巧在此,怕也不易拦下,想必是神音峰的人吧?”流云正是刚才凌忻所用之轻功!青年虽是疑问,但其语气却极为笃定。

凌忻眉头一皱,心中暗凛,却也猜不透对方的来意,当下沉默不语。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炽热,道:“时闻神音一门十三宗,各有所执,各有所立,端的强势,阁下既敢独闯大内,独面众人,不惧不悔,定是当世翘楚,在下楚茨,特来请教!”说着缓缓取下背上长剑。

凌忻瞳孔不由一阵收缩:“天剑宗!”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一句传说,“天下之剑,尽归其天,天剑之剑,尽出九变!”心下疑惑万分,天剑宗为何插手此事?不过想起此行目的,强行压住心中战意,沉声道:“在下另有他事,若有暇,改日必当扫榻以待,陪楚兄大战三百回合,还请让道!”

楚茨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阻止阁下铸成大错!还望三思而后行!”

凌忻恍然,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暴露了行踪,要知道,自己这次下山,就是在师门,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更何况对方恰巧在这里截住自己,难道天剑宗早就开始留心与自己?可自己和天剑宗并无仇怨,天剑宗也不可能单单只为某个人的性命,此事越发显得诡异!

当然,他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骄傲的他,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杀死仇人,便道:“石敬瑭卖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莫非你们天剑宗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句话说的极为尖刻,石敬瑭自从认契丹人作父,等于是把整个中原人卖了,名声自是极臭。

楚茨丝毫不见不生气,淡淡道:“师命难违,只是阁下要诛杀仇人,说的却极为冠冕堂皇,未免让人看轻!”诛心之言,竟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凌忻沉默一阵,道:“楚兄所言甚是,在下凌忻,今日少不得要向楚兄讨教一二,看看贵派还有当年之威?”他也明白,今日所做之事,极艰极险,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既然避免不了,何必逃避?接下便是!

楚茨眼中露出一丝欣赏,道:“不论成败,过后不再理会凌兄之事!”见凌忻从腰间摸出长笛,不由叹道:“时隔多年,音剑相交,不知孰强孰弱?”

凌忻心头一凛,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争斗已不单单是个人间的事,门派之争,从来便有,少不得他不留意。缓缓定下心来,抚摸着长笛道:“笛名片云,取西山之玉,采海外之石,应天时而生,为我笛宗至宝,至今为止,伤于此笛者,不知凡凡!”

长笛入手,凌忻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长发飞扬,如风而动,其所站的树枝,也一起一伏,暗含玄妙音理。

楚茨哈哈一笑,道:“名器自是配佳人,我之所持,却是凡铁破剑,还望凌兄不至嫌弃!”说着踏空而起,一抹亮色闪过,不知何时拔出的长剑已递向凌忻,剑气吞吐,隐隐有脱离剑体之势。

凌忻不为所动,树枝上下起伏越发频繁,奇怪的是,站着一人的树枝竟没被踩断,像是不受重量一般。四方的树叶,周围的一切,都在律动、都在随着树枝上的人起伏,这一刹那,天地为他而生。

嗤!

一声轻响,楚茨携剑欺身而上,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的星辰,粲然生光。在凌忻身体上升之际,一剑刺向对方胸口,快若闪电,极尽突兀之势!

树枝一阵猛烈的颤动,本来正在上升的凌忻却突然沉了下来,避开那一剑,手中长笛毫不犹豫的点向对方丹田要穴。楚茨神色不变,似早料到如此,腰身微扭,斜斜一转,挥剑急削,剑体生光,隐隐有风雷之势,迫人之极。

凌忻不闪不避,手中长笛嗡声大作,哗啦啦一阵轻响,一片树叶忽的飘起,荡在空中,凌忻身体也瞬间闪动了数次,或虚或实,诡异莫名!

枯叶落下,凌忻的身影攸忽间不见,长剑顿时刺空,碧笛却突至。

楚茨其势已尽,无奈之下,只得避开,复又回到刚才所站屋顶。

表面上来看,凌忻不动之下迫使楚茨无功而返,似乎占了上风,但他心里清楚,刚才是他造势在先,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从另一方面来讲,楚茨破掉他的势之后全身而退,还略胜一分。

凌忻平下心来,按宫引商,横笛吹奏起来。白衣翩翩,如仙登临,呜咽笛声,似泣似诉。这一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的眼中只有笛,他的心中只有曲。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街恤,入则靡至。”

正是《诗经》中的一首曲子,形单影只,尽显凄凉。十年前,父亲被杀,母亲抛家而去,风雪寒夜,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没有亲人,没有关爱,天地之间,唯有伤痛……十年磨砺,只留仇恨,便待此刻,饮敌鲜血……

随着曲声渐起,凌忻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模糊,气息变得越发飘渺、不可捉摸,好像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汪幽潭,一片墨云,漆黑噬人,陷进去,就是迷失,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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