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殇（上）（1 / 1）

天地俱静，万物皆伏，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如花美貌！这凋零之花！

那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中，荡漾着些许温柔、些许疼惜与些许不舍，“娘？”凌忻完全清醒过来，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这不是真的！”他被惊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阿，就这样毁在了自己面前，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被狠狠的撕成了几瓣，在破碎，在滴血！

凌忻吃力的撑起身子，颤抖双手，把李诗诗拥入怀中。曾经的爱，曾经的恨，化为万千利箭，蚕食着他的心！天塌了，地裂了，眼前一片空虚，原本的一点温暖，也要消逝在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还有什么，值得追逐？凌忻呆呆坐倒在地，泪水，夹杂着鲜血，化为滴滴血泪，从脸颊滚下，滑落地面。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哈哈哈…”凌忻有些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他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多余，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苦难的前凑！为什么？小心捧在手上的，却往往要被毁灭？

原来，李诗诗在凌忻与红白两人交手之时就已经转醒，见他满身血迹，已是悲痛莫名，只是高手间交手，她一个弱女子岂能阻止？后来见凌忻被人暗算，跌落身前，哪还顾得其他？终于忍不住，挣脱宫女的双手，扑了过去，替凌忻挨了一掌，她要去救她最深爱的儿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是！

李诗诗抬起头，望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脸庞，她笑了，这就是她的儿子，儿子终于长大了，自己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是一个母亲的骄傲！自己以后也就放心了！李诗诗看到了凌忻眼中的无奈不甘与伤心绝望，不由心里大痛，温言道：“忻儿，都是娘不好，你还怨恨娘吗？”凌忻低下头，见李诗诗那凄美的笑容，更是难受，哽咽道：“娘…娘…是忻儿不好…忻儿不怪娘…忻…忻儿好像和娘在一起…娘…”

李诗诗抚摸着他的脸颊，帮他拭去泪水，柔声道：“乖！忻儿乖！忻儿不哭！娘给你做好吃的，乖忻儿，快别哭！娘让你爹爹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全身的痛楚传来，似要撕裂她的身子，李诗诗有些迷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山花烂漫的季节：

柔媚的阳光，花儿朵朵，一个小男孩欢快的跑来跑去，“嘻嘻，娘！抱抱！”小男孩搂着妇人，“娘，忻儿长大后也要给娘和爹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忻儿要保护娘和爹爹……”妇人偎着一个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在她眼里，生活是这么的幸福，有所爱，有所依，无忧无虑！

只是这些画面突兀化成点点碎芒，消失不见，李诗诗心中惶急，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那些她最珍视的、最怀念的、最期盼的就这样毁灭，再也抓不住，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没了！

凌忻感觉怀中的人渐渐变冷，心中惶恐万分，想也不想，便要运起全身功力，只是体内经脉却如刀割一般，哪有半分内力？心急之下，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更是凄楚！

轰！天空一阵闷响，大雨倾盆而下！哗哗雨水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李诗诗一个激灵，似恢复了些许力气，努力移动目光，见凌忻满脸血污，被雨水慢慢冲开，露出了那白皙而绝望的面庞，心下痛惜，柔声道：“忻儿，娘…娘恐怕是不成了…”

凌忻拼命摇着头，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我不要娘走……”李诗诗心中万分不舍，老天何其不公！好不容易的相见，没想到却是死别！凌忻紧紧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哭道：“娘，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忻儿求师傅救你…忻儿还想和娘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李诗诗摇了摇头，眼里一片凄楚，“十年、十年了，娘知道，都是娘的错，娘是一个不祥的人，娘原以为只要娘安心呆在陛下身旁，就会保你父子平安，可结果……”李诗诗面色悲苦，剧烈的咳嗽起来，“是娘害了天哥，娘对不起他，娘好生后悔，可不知怎的，娘却恨不起陛下，他……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事，娘也好想去痛恨他，可偏偏又恨不起来，娘…娘…还…还为他生了个儿子，娘是不是很……很……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诗诗像是在解释着什么，眼里神色变幻不定，时而温柔，时而不舍，时而凄楚，时而迷茫，只是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凌忻咋听她说为石敬瑭生了个儿子，浑身大震，胸腔似被万千大锤砸中，仿若要爆裂开来，儿子？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嘴角的鲜血如断线的珍珠，带着伤痛，消逝在雨水中，心好疼、好苦、好涩，为什么？他看着李诗诗那苍白的面颊，不知是恨？还是爱？

李诗诗目光涣散，体内最后一丝生命力也在缓缓流失，她挣扎着说道：“忻儿，陛下登位以前，还算勤勉宽厚，成了皇帝，行事却不计后果，大晋眼看就要完了，娘最后求你一件事，你弟弟石重…不…李俞是无辜的，有机会好好照顾他！”李诗诗喘着气，眼看就要不行了，吃力道：“忻儿…其实…娘最爱的还是你…”一句话没说完，气未提上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她只觉眼皮好重好重，心好累好累，好想睡觉，这些年，她的心从没有轻松过，时时受着煎熬！她累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恍惚间，瞧见凌忻悲苦迷茫，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明悟，或许，当年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是好的，好歹去了阴曹地府，还是一家人，还是幸福的生活！那样也就没有后来这诸多痛苦无奈。

难道，十年前，是自己错了？这是她最后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