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刚才还乖乖听话的红马,被青衫人一瞪,便发起狂来,前作后踢,左突右撤,上下颠簸,只想把坐上之人踢下来。那马上的少年大惊失色,赶紧拉住缰绳,若不是仗着骑术精湛,早已被摔下马来了。孩子们只觉那青衫人就像在变戏法一样,看到马上少年的窘迫样子,不禁大笑。
少年见制服不了,便终身一跃,落下马来,那红马一得自由,便放足狂奔而去,眨眼功夫便已不见踪影。
青衫人喝道:“看你还往哪儿跑。”那少年闻声,跑得比马还快。青衫人也不慢,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两个黑点。孩子们直到看不见了,便又开始自己的游戏。
这时也是八月上旬了,北方天空已然干燥炎热,本就缺乏雨水的旱地此时更是裂痕累累,使人打不起精神来。官道上分微吹动便扬起一道尘埃,杨老汉又坐在了那张老柜台旁,都快两个时辰了,仍不见一个过客。这年头虽然太平,生意却不好做。老人拿着面芭蕉扇缓缓扇动,悠闲的半闭着眼,并不为没有生意而担忧,到时店中的伙计,不一会儿又出来向官道上张望一下。
杨老汉泡了壶茶,正自顾品着,半张的眼似在回忆着什么。他却是已经老了,不再像年轻时好动了,热血沸腾的时代已成了往昔岁月,现在更加珍惜的反而是这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师父,我们都在这儿呆了十多天了,再不来,就快没吃的了。”那小二道。“阿六,别急嘛。我们在这儿等是皇侠的意思,皇侠的话在我们来说,那就是圣旨啊。”杨老汉不急不慢的说道。“师父,皇侠也是你的徒弟,怎么你对他却是言听计从。”小二不满的道。“再说了,我看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如我们,怎么回事我们的大师兄。”
“嗨,你懂什么,就你那点庄稼汉都把式,也敢评价人家的武功。现在师父都远不是他对手啦。”杨老汉说着摇了摇头。“庄稼汉的把式还不是你教的。”小二嘟囔这又出门去看了看,除了黄沙满天,还是不见半个人影。就在他转身回去时却发现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正与杨老汉说着话。
“怎么样?静舒,查到了没有?”杨老汉关切的问道。“没有,不过却见到了欧阳南海,但他正被一个青衫少年盯着不放。”进来之人正是皇侠轩辕静舒,虽才三十出头,但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为人沉稳冷静,为皇宫破了不少刺杀。现被皇上召为驸马,已是皇上身边的一大要臣,经常让他处理一些江湖中的事。杨老汉虽是他的入门师父,但他的一身武功却非杨老汉亲传。
“那黑衣人认得武功如何?”杨老汉问道。“他的武功很像传闻中的鬼书生,博而精深。”轩辕静舒道。杨老汉道:“你觉得如何?”“若要胜他,并不是不可能。只是……”轩辕静舒疑惑道。杨老汉道:“难道他就是鬼书生?”“我想不是,鬼书生功力还在少林静木之上,可能不再徒儿之下。况且,他也不会做这种事。”轩辕静舒肯定道。
“唉,难道少武没有死,他们都是他的传人。”杨老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过了会儿,轩辕静舒黯然道:“魔教又在兴风作浪,而王爷似乎已按奈不住了。此次不知皇上有何良策。”“静舒,你是不是觉得累了。”杨老汉歉然道。“没有,徒儿只是觉得肩上的胆子越来越重了。”轩辕静舒摇头道。“唉,那鬼书生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不知为国分忧,只在江湖中浪荡漂浮。若能招得此人与你并肩作战,何愁江湖事不了。”杨老汉不无感慨的道。“但此人如同闲云野鹤,平日又清高自傲,这些事他怎么会放在心上。虽也诛杀了不少武林魔头,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轩辕静舒叹了口气,心里何尝不想。
“听说魔教新教主是易风之女,自称白发魔女。皇上对此人恨之入骨,希望把她尽快除掉。”杨老汉眼中平淡,江湖中的事早已唤不起他的心。“孤星追月,她也不是等闲之辈。无极剑阵下仍然逃脱,看来她的剑法已经到了登堂入室之境了。”轩辕静舒说着不禁看了看手中的宝剑,暗道,要取她的人头,皇上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一碗茶一饮而尽,茶很浓,也很苦,但回味却更久。
杨老汉拍了拍他的肩,缓缓起身上茶。
“对了,你说欧阳南海被人缠住,这个人又会是谁?他本就是个很难缠的人,能缠住他的人,必定极为厉害。”杨老汉提着茶壶,边倒茶边对轩辕静舒道。轩辕静舒道:“此人看样子和欧阳南海很熟悉,但无论武功还是轻功都远在欧阳南海之上。如今江湖中,能有此能者,只有一人。”“鬼书生?”杨老汉道。“对,除了他,没有人能把欧阳南海逼得这么狼狈。”
“对了,皇上对这两个人很感兴趣,若有机会,就让他们进宫。”
原来那日互相追逐的两人正是鬼书生雷儒和神偷大盗欧阳南海,鬼书生追着不放是因为银子都被欧阳南海花光了。而鬼书生要看看着欧阳南海亲自为他赚够那三十多两银子,但欧阳南海原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富家公子,做了大盗后更是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从未谋过生活,也从不担心会有一天要靠双手去养活自己。所以,他只有逃。
而现在却惨了,没日没夜的被雷儒跟着,开始几天身上有钱时还总能到酒楼中,倒也不发愁,雷儒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但到后来钱花光了,就开始倒霉了,偷来的东西还没到嘴边便被拿了,偷来的钱还没有握热便又被抢了。
没办法,欧阳南海饿得受不了时,便只有往山里跑,抓野兔,吃野果。他原以为雷儒抢了他的东西后,肯定是自己拿去用了,可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雷儒非但不用而且还把他偷来的东西想方设法的还回去。几天下来他更觉奇怪了,自己三天不吃东西,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但雷儒就算四五天只喝一口水,也总是对着自己笑嘻嘻的。
在林子里过了没有两天的好日子,欧阳南海便被赶了出来。
这一天来到一条小河边,欧阳南海洗过脸后照了照,发现原本俊朗的脸上现在都快要愁得掉泪了。欧阳南海真想大哭一场,这种日子真是无法过了。
“喂,你别整天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了行不行。真是活见鬼,难怪会叫鬼书生。”欧阳南海坐在河边有气无力的道。“那你就把钱先还了。”雷儒一伸手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依然一副副笑脸。“真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三十两的债还你三百两还不要。好吧,算我服了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欧阳南海无奈的道。“还是那句话,还我的钱来,而且是你一分一分的挣来的。”雷儒笑道。
“我不会。”欧阳南海大声道。“哈哈,但我会。这样吧,也不难为你,我每天写而是张字画,你呢就帮我拿去卖了。怎么样?”雷儒道。“我还有的选择吗?”欧阳南海无奈的摇摇头。
“既然要做我的书童,那就得有个书童的样子。”雷儒说着就把欧阳南海推到河里,笑道“想洗完澡,然后在换身衣服。”看着欧阳南海一脸的怒色,不禁开怀大笑。朋友你好在河里直叫骂,但却只得照做,他也确实想掉这一身的晦气。
雷儒也纵身跃入水里,但却如水落河里,一下便了无踪影。欧阳南海洗完换了衣服后,还不见雷儒上来,虽然不知他在河里干什么,却也不敢在逃。到现在他终于相信了,江湖传闻的确不假,冯小醉没有跟他吹牛。想他欧阳南海偷遍大江南北,也没有谁能把自己怎么样,而如今却连连栽在了这个古里古怪的鬼书生手里,才知那是没有遇到高人。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和破旧的麻布衣服,就直后悔和冯小醉打的哪个赌,没来由的又把冯小醉大骂一通。
“碰”的一声吓得欧阳南海住口张望,雨水溅得他一身都是。只见雷儒笑着从空中飘落,两手抓着两条大鱼,虽然全身**的,但却透着一股洒脱不羁之气。欧阳南海看着刚换的衣服又被淋湿,自己变得落汤鸡一般,大骂道:“没抓过鱼吗?这么惊天动地,你酸不酸啊,真是个穷鬼。”“你不穷干嘛去偷,啊,哈哈。”雷儒说着走上岸去。
不一会儿,一座简陋的小棚子便出现在欧阳南海的面前,直看得他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不是要在这儿过夜吧?”“这是给你盖的,跟着我可要像个人样,快去拾些干柴来生火。”雷儒边刨鱼边说道。“那你住哪儿呢?”欧阳南海随手捡起几根靠近的干树枝。“我在水里。”欧阳南海听后不禁皱眉,真是个怪人。想着便跑去拾柴去了,他实在饿急了。
炊烟袅袅,不一会儿便可闻到香味,欧阳南海不时的坐起来探头道:“好了没有?”“接着,”雷儒说着便随手一甩,欧阳南海赶紧去接。不料“哎哟”一声,掉头便跑到河里,好一会儿才上来。
“接着。”雷儒说着又如法炮制。欧阳南海哪里还敢接,刚才那滚烫的石头害得他差点没拼命,没准这次就是个木炭,所以看见来物急忙闪开。却听“扑通”一声,原是被雷儒抛来的东西掉到河里去了。“你不要就算了,现在没有你的份了,自己找吃的吧。”雷儒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鱼。欧阳南海发现自己又上当了,赶忙去捞,见鱼都快泡透了,心中懊悔不已。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没法子,只能委屈一下了。
这是雷儒走了过来,也把鱼往水里一泡,不过沾水就取了出来。看着一旁发愣的欧阳南海,笑道:“吃啊,知道这叫什么鱼吗?这叫***长寿,独创的,怎么样?好吃吧。”欧阳南海尝了尝,确实很可口,只是味道稍淡了点,却少了自己烤的那种腥味,但他还是做出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照亮了两人的脸。火已渐灭,在河边的夜晚并不觉怎么冷。
“你没有亲人吗?”雷儒向着明月道。“你才没有亲人呢,还自明书生呢,连一点礼节都不懂。”欧阳南海没好气的道。“那该怎么说?”雷儒认真的问道。欧阳南海看着河面,淡淡道:“都死了。我父亲生前是做水上生意的,后来遇到海盗,不但货物被抢,而且还把我全家都杀了,就只剩下我一个。怎么样你呢?”“差不多,不过我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从小我便和师父在一起。还有一个姐姐和我一样,也是个孤儿。只不过后来失散了,也不知现在在哪儿,师父也走了。所以,现在也只剩下了我一个。”雷儒说着对月一叹。
“哈哈。”欧阳南海随即一笑,“不过那群海盗也没有好下场,全都被我杀了,他们可一个都没留下。”雷儒笑道:“你是怕他们来复仇吧?”“哼,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他们死的好冤。”欧阳南海愤然道。
“你偷那么多钱去干吗?”欧阳南海反问道:“你为什么闲着没事去杀谢灵?”雷儒正色道:“因为,他该杀。”欧阳南海也正色道:“因为,那是不义之财。”雷儒道:“那前几天偷老农的那些呢?”“因为我快饿死了。”欧阳南海尴尬的说道。雷儒一听,不禁开怀大笑。欧阳南海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雷儒笑道:“我也偷过东西,那也是因为我快饿死了。那时我还不到十岁。”欧阳南海岔然道:“而我已经年过二十了,是不是?”雷儒笑着点点头。
“小醉一直不肯告诉我你们的结义大哥是谁,他真的有那么神秘?”欧阳南海看着雷儒道。雷儒不答,只笑看着他。欧阳南海疑惑道:“不会是当今皇上吧。对了,小醉上哪儿去了,没他在还真不习惯,你想不想喝酒?”“我只想和朋友在一起喝酒。”雷儒说着便起身跃入河中,已然无声无息。
“真是个臭鬼,臭到了极点。”欧阳南海边骂边钻进木棚里,不一会儿又骂了起来,似是被蚊虫咬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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