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在烟(下)（2 / 2）

她听得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远，四周归于寂寥，放下梳子，出神的望着铜镜。恍惚中，仿佛在镜中又出现了她二师兄的身影，依然是孤傲不羁的笑容，依然是邪邪的神情，只是如此的模糊又那样的遥远。

但她仍对着铜镜，痴痴念道尊风二字，如瀑的黑发被她挽到胸前，玉指木然在上滑动着自语道：“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无情，为何你却这般？”

这些问题，尊风已无法回答。

如果他在，或许会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上一句：“你的小脑瓜里，哪里来的这多古怪问题？”

尊欣忽然展颜微笑道：“不过现下师妹我已不必问你了，等有一日我们重逢时，再让师兄回答吧。”

她平静的拿起桌上的剪刀，更没有半点犹豫，一缕青丝无声无息的落在梳妆台上.屋子里低低荡漾起悦耳哀婉的歌声：“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这是他们师兄弟下山时听见的曲子。

伊人尚在，奈何那人早已不存！

红烛泣血，铜镜无声，窗外晨曦正在悄悄映白窗纸，一轮月痕却依然固执的孤独挂在淡蓝的天幕上。

“啪！”一滴珠泪终于落到银剪上，润湿一片泪眼。

尊风带着收拾好的几件衣物和一把缠着黑布的剑，随着玄仪到了后山的【狱】中，其实他本就可以不用剑了，可是这剑被玄仪说，对自己的身世有着很大的帮助。就在出门的一会工夫，他那帮子是兄弟们又拉着尊风的手唠叨了半天，又是叮咛他要潜心修炼又是提醒他小心身子。最后还将一大包干粮和一壶水送递给尊风，说是留着饿的时候吃。

尊风心中不觉苦笑半天，他们这些仙人何必在饥饿？就他现在这样，还需要什么么？

那尊雷来回绕着他转了好几圈，还嗅嗅的尊风的大腿，仿佛要记住他的气味。刚准备给尊风个离别拥抱的时候，就被他一脚踢开。

尊风本想托他们找个机会转告杨雪莹自己的行踪，但玄仪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于是只好算了。不过想来杨雪莹找不着自己自会向灵宗外门的那帮子人询问，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这【狱】坐落在主峰的侧面上，洞外有方圆不到三尺的平地，生着乱草青松，间或有几丛说不上名字的野花从石缝当中探出头来。再往外却是万仞悬崖，底下云雾飘渺深不可测。若非有凌空飞驰之术，则只能永远留在此处。

洞口不大，刚好可容两个人并肩进出。在洞口旁边横亘着一块巨石，想来是堵住洞口以遮挡风雨。一块被风霜侵蚀早失去棱角的青石碑约半人多高，伫立在洞口另一侧，上面深黑的字体银钩铁划写着“狱”字，也不知是哪位先贤的遗墨。

借着日光朝洞里望去，却颇是幽深，足足有三十多丈远才到尽头。里面有石床石桌石椅等等物什，以供面壁弟子休息所用。不过看上去这些东西都是老古董了，也不晓得在这里摆放了多少年。尊风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御空之术早已大成，自己偷偷下山也是无妨啊！

“风儿，你不用去想着偷偷下山。”玄仪看穿他的心思，他也曾经年轻过，怎能不知晓？“为师离开后，这里自然会产生个阵法，先贤留下的困阵，如若想出去，除非为师来救，或者自己能悟出其中奥秘！如果你硬要出去，以力破之，你应该知道我灵宗13山的阵法吧……”

“啊！不会吧！”尊风很是丧气，可是这些他也无所谓，但见洞中空空荡荡，洞外也了无人踪，不禁奇道：“这洞里不是录有历代面壁弟子留下的心得感悟，怎的没有人看管，若是被不相干的人看了去岂不糟糕？而且这些人都是无聊的疯子，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啊！”

玄仪道：“整座后山自有人看管，不过是你我见不到他罢了。对你没多大用，是实话，可你应该自己创造出自己的一些东西啊！”说罢带着尊风走入洞内，来到一个石座前，袍袖一挥自指尖打出一抹火星，点燃悬在洞顶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得洞内物什影影绰绰。“为师当年所坐的位置……“

“原来师尊也是……“话还没说完，玄仪用劲敲了下他的头，”为师是被师尊罚于此处悟道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哎——“说完，人影也就这般消失了。洞口突然金光一闪，随即就消失了。

尊风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把随身携带的衣物简单收拾好。他自幼失去亲人，可并非是一个人的日子过惯，此际已觉寂寞无聊，非常不适应，原本身为孤儿的他，但是也有师兄弟，还有师妹，很少有自己独处的时候啊。

很快收拾好东西，尊风往石床上一躺，伸了一个懒腰。一转头却看见石壁上横七竖八刻着一串串小字，竟似有人以手指硬生生镌刻上去。

他顿时想起玄仪说过的话，一骨碌起身绕着洞中的石壁走了一圈，果然发现在那石壁上几乎处处都有密密麻麻的石刻。悟道之处，必有先贤的感悟流于此处。

那些石刻大多是人用手指镌刻上去，也有用尖锐的金属雕琢，从笔迹来判断少说也有二十多人。有些石刻洋洋洒洒数千字，占了数丈方圆；有些石刻有若歌诀，短短不过百余言，甚至只有十几字龙飞凤舞的印在石壁中。

而还有一部分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图形符号，有的旁边会配上文字说明，有的则孤零零的只有几个让人看不懂的字符。最搞笑的是尊风居然在思悟洞尽处的石壁上看见有人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娘的，无聊之时，在此处……”看不清楚的几个字，接着就是，“师尊真是无药可救……“就是这般，在无任何话语了，让尊风心中大快。先贤也有这般无聊人士，也算是一大发现啊！

他没有注意，他此番的性格早已经不是原本那般了。

“哈哈——自由自在的日子啊！“尊风躺在地上，望着远处渐渐发亮的天际，“该告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