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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分清楚天真无知和忠言良句的区别吗？”

“你说这样做对他好这就是对他好，说那样做对他不好就是对他不好？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我反笑，“沈殿主，你未免也太自负了吧？！”我缓了一缓，终还是颇不是滋味地添了一句，“沈殿主不必担忧，我倒觉得，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看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沈继冰一眼，我毫不犹豫地走开。

我说的没错，萧云寒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回到云隐居的时候，他从内室出来，墨黑的凤眸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只道，“晚了半个时辰。”

我淡淡道，“本来就晚了，出来时又见到沈殿主，与他请教了几句。”

“说了什么？叫你来求情？”

“没有。”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发现他衣袍微乱，似乎是刚刚沐浴更衣过。“眉儿只说爹爹自有道理，他便走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很快地抬眼，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晚膳递上来，他才忽然开口，“燕归馆整理得差不多了，你若想，过两日便可以搬回去……”

“什么？”我脱口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神不守舍的嗯一声侧退了两步，耳边忽然听到婢女一声轻呼，随即滚热的汤水沿着衣袖和手臂蜿蜒而下。

那婢女连汤钵都摔了，惊惧之下马上跪在我脚边猛力磕头，抬起脸来哭求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少主饶命！”

我看着她因害怕而剧烈抖动的红唇，思绪却收不回来。直到听见萧云寒冷声说，“杖责二十，赶出去！”

“慢着！”

“令琉璃阁主速来！”他立刻伸手来解我的衣物，一边与我同时开口，发令。

“一点烫伤，你书架上有药！”我补充道，“她非蓄意，罪不至死，二十杖，你想要她的命吗？！”萧云寒一言不发地剥着我的衣服，对我话充耳不闻，看了眼婢女捧到面前的盒子问，“是哪个？”

“这个。”那是我自己胡乱捣鼓配的各种各样的药，我拣了两下才找到烫伤药的小盒，看了眼辣辣地痛着的手臂，不得已说，“药太少了，不够。”抬眼便见他微敛的墨黑一片的眼底戾光浮现。

药膏一抹到烫伤的地方，疼痛马上消减了下去。我不忘提醒他，“打十杖好了罢，她也不是故意，二十杖会打死她的。”

“眉儿。”萧云寒道，“她若是蓄意，当场便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折腾到晚上睡下。半夜我却再次醒了。

不知为何最近十分浅眠，也许是夏秋特别容易令人烦闷？我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帐顶，决定到屋外去透透气。

月过中天。

我倚着阑干往外看，院中桂花几乎都开谢了。白天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我的思绪现在还是乱糟糟的。先是苏三走了，司马怜又忽然来了，沈继冰半路拦住我，然后是，萧云寒问我要不要搬回燕归馆……

我看着天上像把半张的弓的月亮，忽然想起前生所学的那篇文章：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是怎么想的？现终于有了答案，可是却已不重要了。

——早上我在琉璃阁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来结论，他一句话就能让人免于困扰：我早说过，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四下俱寂，忽然有一声极低的泣声。

我循声望去，看见院门外跪着一团影子，不由皱眉问，“什么人？！”

那人抬起头来，原是晚膳时烫伤我的那个婢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奴婢……”她磕了个头，“奴婢来多谢小少主替奴婢求情。”说着抬起脸来，乞求道，“但是奴婢愿受二十杖，只求不要将奴婢赶出山庄……”

“别傻了。”我柔声道，“二十杖不是儿戏，你会没命的。”

“不，奴婢……”

“娘？……”她一句话没说完，我却忽然一惊，几步下了石阶，“你……”傍晚那时没有留神，现在一看，这婢女长得竟有三四分像朱颜！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玉声。”她似乎也被我吓了一跳，怔了一怔才回过神道，“奴婢无父无母，从小卖进来，在山庄长大，离了山庄实在在无处容身……”

“不用担心。”我几乎要走到她身边，“明天我去求个情，再给管事说一下，将你调到燕归馆……”

“眉儿。”我一回头，萧云寒扶门立在门槛后面，声较秋意寒冷，下一句便是，“出去。”

“什么？”我不明所以，待看到那个叫玉声的婢女丝毫不敢反抗准备退下，才反应过来，“等等！”我回身往他走了几步，“爹爹，这个人留在燕归馆给我……”

“出去。”萧云寒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眼底寂然看不出任何情绪，道，“本座不会重复第三次。”

那婢女惊惶不定地退走了，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试探着说，“爹爹，刚才那个人……”

“你长大了。”他又阖了一阖眼，缓声道，“房中的确要留个人……但她不行……”

“为什么——不对！”我慢了半拍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下子涨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半晌我才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像我娘，朱颜，你不觉得吗？”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忽然心生感叹，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九年。

“你……”忽然空庭生风，他几步行来，抓住我的手臂一拉，将我带进了怀中。“你在想什么？”体温隔衣相透，我始觉寒冷。往他怀里更缩了缩，轻轻叹出一口气——下一刻却忽然被捏住下颔抬起脸，萧云寒眼瞳墨黑，道，“眉儿，你是我的。”

我呼吸一滞。

“你是我的。”他重复道。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狂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会死死盯着从上方俯视下来的那张脸看。

又过了片刻，我终于猛吸了一口气，用力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