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章 失明（1 / 1）

“怎么办，都几个时辰了，我们半点消息都没。”觅儿强撑气力，面色苍白，从紧咬的牙缝间透出这几声呢喃，指尖早已紧握成拳，血丝微渗。

“一定会有办法的，晓晓不会有事的！”贺谦鹞咄咄出声，眉宇间焦灼并着戾气，从未见他这般失态模样，让聂初又是一阵叹息。

反观一向呱噪的青团现下倒是沉寂无语，只是死死盯着静谧万分的海面，不发一言，公子聪慧善谋，必然不会有事，在心间重复了上千遍，若不是想起公子往昔的教诲只怕是早已按捺不住跳海而去。

吱吱早已恢复原状，又成掌心大小，与寐相同，四肢沾染无垠水，虽说及时封存防止毒素进一步扩大，四肢间依旧晕黑一片，再加上强行幻化耗费的妖力过剩，现下已然疲惫不堪，又担忧晓晓的境况，一时颓靡埋首，黑豆小眼间隐隐泛着几抹晶莹。

真不愧是炎鼠之后，战宠首选，跟主人心意相通，灵性十足。

“寐者！”一袭黑影急速近前，众人大喜，齐齐唤出。

寐兀自颔首，遽然落地。

“情况如何？”晏笛率先上前，一干人等伤的伤惊的惊，唯有他神色未变，神智尚带几分清醒。

寐闻言一紧，旋即徐徐摇首：“我去查过，无果。”

惊见小师妹骤然落海，同行的青濯又随即跃下，众人心惊之下更为心焦，正神思混乱之际突见寐者踏波而来，虽然心间疑惑，却也顾不得许多。

寐者见状，先行安抚众人情绪，继而蓦地开口说是这无垠海跟苍煌岛间暗含一抹甬道，若是能找到甬道入口，便有希望能救回小师妹和青濯，只不过这毕竟是传言，毫无事实考据，如今小师妹他们性命垂危，被困海底，多耽搁一时生还的希望便会越发渺小，而今看来，这趟找寻依旧无果。

“怎么办！两个时辰了！那沐水丹快失去作用了！”觅儿的嗓音显然透出点点哭意，本来听闻那青团说他家公子身上带有能辟水隔毒的沐水丹他们心里才稍稍喘了一口气，谁成想那丹丸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练其后便溺化而消，晓晓他们依旧危险！

“吵什么！还嫌不够乱吗！”洛依依发丝微乱，娇目怒容，刚刚那一番折腾显然将她也吓的不轻，本就心间烦躁的紧，又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哭声自是没了好脸色，觅儿闻言，只得咬牙忍耐不发出声响，她也知道自己道行浅显，法力低微，帮不上忙就算了只知道一味的哭泣，可是她真的好担心晓晓。

“小师妹吉人天相，青濯谋略非凡，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糟糕，与其在这哭泣嗟叹，不如抓紧时间再去寻那甬道入口。”晏笛负手而立，一贯飞扬慵懒的语调渐而低沉，听在众人耳间，竟觉几分宽心。

师尊！寐骤然而起，隐遁无形。

“寐办事不力，请师尊责罚！”浩瀚虚无间，一袭熟悉身形卓卓而立，惊得寐霍然俯身行之大礼。

“我正在途中，预计半炷香后方能抵达，到底出了何事？”通心术起，虚无境开，心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率先用元神前来问询寐之因果。

“寐无能，本来几位真者已然想出佳计渡海，师尊交待寐在暗中帮持，不到不得已时不可现身，寐便跟在其后，谁成想临到苍煌岛时，突遭暗流，晓晓姑娘为救贺谦鹞只身落海，与他们同行的一名眼疾男子名唤青濯，见状也急急入海，追随她而去。那青濯身上带有沐水丹，尚能保他们二人在海底两个时辰无虞，只不过现在时辰将过，寐又未曾找到传说中的甬道，却不知他们二人现在可还安好。”说到最后，寐者已然是额间贴地，懊悔自责不已。

青濯……沐水丹……容成心间微动，悄然咀嚼这几个尚待陌生的字眼，又听闻晓晓果真坠入无垠海底，一时心绪竟稍显混乱起来。

“我已知晓，你速回去，继续找寻，半炷香后在苍煌岛汇合！”话音未落，元神已遁，寐愣怔半晌，急急念诀，元神回体。

师尊居然赶来了……

光圈越来越紧缩，渐渐只余蚕茧般大小将她紧紧束裹，淡蓝的莹光渐而变弱，几欲透明，晓晓知道，这是护罩即将失效的前兆，她如今真气透支，毫无气力再行结罩，唯一担心的便是青濯，他毫无法力又因她落入这无垠海底，无缘无故枉遭灾难，甚至会丢了性命，她果真是不详之人，本以为到了这异界，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是转了运势，不曾想原来是有个这么大的劫难等着她，生死关头……

没想到只此一别，与师傅却是永别，她还没见过师傅笑呢……一回都不曾……就要这般死去么，她不甘心……受尽白眼落到这异世，本以为是个全新的开始，却还是这般结局……

师傅……晓晓好想你……

苍白的指尖无意识的攥紧胸前的衣领，几近窒闷的感觉让她的呼吸越发艰难，意识开始混沌，理智开始退散，模糊间，似乎看到那一袭永不曾变的白袍翩翩而至，幽深无波的黑眸徐徐近前，波光涌动，化为点点怜惜，探手而来，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带着从未有过的疼爱与内疚……

内疚……师傅……晓晓凝结了全身气力想要触上眉间那抹轻蹙，却还是无力跌落。

师傅，不要难过……晓晓不痛，只是舍不得……舍不下你孤身寂寞继续在漫漫圣山间寥落，舍不下你在千万年的岁月间与青山常伴，舍不下……

眼角蓦地滑出一滴清泪，蜿蜒徘徊悠悠入鬓，她要死了么……死了之后回去哪里？还会有下一个异界？那又如何，师傅已不在……

五识俱无，趴倒在地的女子静卧半晌，毫无所动，身畔光罩渐消，渗入暗黑海水之中，黑潮蜂拥而至，似要将那女子吞噬殆尽，突然，女子的周身蓦地现出一抹极淡的晕黄之色，光影渐甚，愈加清晰明亮起来，印染这毫无光亮的幽暗之中，无比突兀和……摄人心魂。

青濯只觉掌心的暖意顿失，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让他瞬间脱力，再回神时，只隐隐可闻一阵越加飘远的呼唤声响，是晓晓！

费力挣扎游曳，无奈力微如尘，他本就毫无术法，如今沐水丹一失，在这无垠海底不过是徒作挣扎而已，想象间的窒息之感不曾袭来，抬手轻触，入手一袭温软光罩，看似柔软实则坚硬如铁将他牢牢护在其中，摸其厚度，顿觉心间一紧，晓晓她居然费了大半真气凝了这层护罩，为的就是让他多一分生存之望。

思及此，心中燃灼的火苗越加旺盛，他不可以有事，他要去救她！

容成顾不得休憩，彼一上岛便疾奔岛心而去，贺谦鹞一行人早已分成三批各自找寻甬道入口，并未跟容成墨殇打上照面。

苍煌岛，汇于三界边缘，表面看似荒山碎石，实则诡异多变，尤其是四周萦绕无垠海水，故而纵观整个岛上不论是花草植被或是虫鱼鸟兽俱然无影，生机俱无。

苍煌岛界本属这无垠海一体，数年前骤然升起数条山脉，渐成一片，便有了今日之岛。

传言所说的甬道连通无垠海底，据传那些失踪之人俱是落到了甬道之中，故而在无垠海底便寻不得，方才有了这尸骨无存之言。

尸骨无存尸骨无存……那一颦一笑仿若仍在眼底，现今却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怪只怪当初他思虑不周，原是好意为保他们安身，却不知让他们前来找寻埓石更为危险，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将她留在身侧，纵使魔界暴乱来袭，终有他在旁能维护一二，总不至于落地如今这等地步，不管如何，生死无妨，他定要寻得她，哪怕只是尸骨……

思及此，忽略心头那抹刺痛，提气上前急急朝岛心而去。

苍煌岛中有一处制高点便是岛心所在，远观而见似是一道凸起裂口，不时喷涌大量熔浆，那熔浆炙热无比，寻常物等稍加不注意落入其间瞬间化为灰烬，这也是为何容成叮嘱寐将其他弟子带至别处找寻，这岛心瞬息万变，指不定前一刻还是静谧万分，后一刻便熔浆喷涌，如此危险之境，怎能让他们涉险。

堪堪到了近前，顿觉周遭气息蓦地炙热起来，捏诀结了一记罩门，继续提步上山。

额……胸口蓦地透出一抹气息，让她不禁启唇轻吐，悠悠转醒，身上还是提不起半分气力，只不过……这感觉……她似乎安然无恙了？貌似这都不像是在海底之中，难不成她被人救起？可是她却察觉不到分毫气息，唯有她自己那微弱的呼吸声响。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又闭目休憩了一会，悄悄凝力，待到身上恢复了丁点气力这才强撑着胳膊半坐而起，入眼一派漆黑无光，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除却感觉一抹轻风外再无其他，唇角不禁逸出一丝苦笑，之前在海底急于逃命无暇他顾，现下静下心来她要是再不知晓岂不是自欺欺人了。

想来她必是落海之时沾染到这无垠水引致双目失明，怪不得睁开眼来便是一派漆黑，青濯本就患有眼疾，自是不会轻易察觉她的不同，现在看来，原来是她瞎了……

罢了，尚且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清明已失，真气未成，好在感官触觉还在，她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在无垠海底中存活下来，后来大概又经了某道暗流将她推搡至此反而误打误撞出了海底，这么说起来倒算是因祸得福了，就是不知青濯情形如何，不知是否跟她一样暂脱险境？

胡乱的张手舞了一通，没碰到撑力的物件，无奈，只得咬着牙踉跄起身，微微蹙眉，顺着直觉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