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经不住肖似娇妻的小环儿抱著他的胳膊讨好撒娇,顾风无可奈何的揉著环儿的头顶,一再叮嘱她不可独自踏出寺门,不可与陌生人搭话,不可接过陌生人递来的东西,等等,到了出发那日又加派了几位女侍卫,这才目送她们离开。
侍卫们个个高度警惕地守卫著两位主子,好在几日下来都相安无事,转眼便到了回顾家的日子。因为早市时行人如织,马车走得很慢,环儿带著面纱从窗帘缝隙间专注瞧著外面的热闹,忽然瞧见了品松坊的招牌便想起那儿有卖她和娘亲最爱吃的蛋酥糕,现下正好是新鲜出炉的时候,喷香酥脆的金黄蛋酥带著热气被一块块摆到木盘里,光是远远瞧著就叫人忍不住咽口水了。
“娘~~你想不想吃品松坊的蛋酥呀?环儿去给你买好不好?”
环儿抱著柳真真的腰仰起小脸问她,看著女儿大眼睛里满是期盼,柳真真笑起来伸手刮她的鼻子:“小馋猫,等马车停门口了再下去。”
明知可以让侍卫们去买的,柳真真还是不忍拒绝环儿的请求,和珠儿她们相比,环儿的生活要封闭太多,是这些年调养得好了才能出来走走。加上几日来一直相安无事,马车又是停在门口侍卫们也能看得到环儿,左右想来还是安全的。
却不想,环儿才下车进去,突然就多了十来人推攘插队,原本井然有序的店里乱成一锅粥,被人群冲散的环儿身边只剩两位侍女勉强护著,三人却越来越远离门口。觉察出不对的侍卫长迅速安排了人手保护夫人,守住门口只给出不给进,另有人守住後门,然後自己再带著剩下的侍卫进去带小姐出来。然而最後他们只在後院找到了昏迷的侍女以及侍卫,大小姐却不见了踪影。
因为环儿对外的身份是镇南王府的郡主,无故失踪自然是非同小可, 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於是一面让云州知府在明面上尽全力搜寻,另一面由顾家暗卫秘密搜寻。当日晚些时候,苏鸣安抚著自责不已的柳真真,看到亲自去现场勘查的顾风只身一人回来,同行的顾宁远却不见了,他用眼神询问著顾风,後者看了眼他怀里的柳真真,和桌上未动的碗筷,示意稍後再说。
顾风走过去把哭得伤心的柳真真抱进怀里,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乖,不哭了。为夫跟你保证,环儿会没事的。真儿不哭了,嗯?”
柳真真张了张嘴,想问是谁掳走了自己的环儿,可也知道即便顾风说了,自己也不懂,她只要相信夫君们会救回环儿就可以了。顾风哄著柳真真吃了些东西,看她睡下了才离开,而苏鸣已经在书房里等他了。
“阿鸣,掳走环儿的是雾州的人,镇南王府近来可是与雾州有过节麽?”
“雾州?镇南王府从未和雾州打过交道,环儿久居府内更不可能跟那些人有接触。大哥,你确认是雾州的人干的?”苏鸣皱著眉问道。
“我曾在那边任职,见识过不少蛊术。侍卫们身体无恙,却至今昏迷不醒多半是被人下了蛊。侍卫长抓住的也只是一个普通蛊师,他自称是一位大巫的弟子,奉命出来寻人的,另外……”顾风轻敲著桌案,有些歉意地看著面露焦色的苏鸣:“你先别担心,环儿不会有事,我想他们是抓错了人。”
迎著苏鸣看过来的目光,顾风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窗边给两人沏茶:“子不教父之过。想来是珠儿惹的祸端,平白让环儿担上了,不过那人……既然抓错了人,想来不会为难环儿。你且放心,我已经派人知会珠儿,另外阿远也被我派去找宁公子了。不出几日,环儿就能回来。”
苏鸣点头,拍了拍顾风的肩膀:“大哥既然已有安排,我自然能放心。只是珠儿那儿可有危险?雾州我也有所了解,能让大巫们屈从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珠儿那孩子……”顾风提到爱女,神色间满是无奈:“听那蛊师的意思,似乎是她无意间带走了蛊王的一件宝贝,这孩子也不知何时跟那边扯上的关系。长老会中我还有几个朋友是能说得上话的,希望归还巫族宝物,就能将此事化解了去。我们先等珠儿回来问明白吧。”
苏鸣先一步离开,他独自走在花园的小径,看著头顶的满月,依旧满怀心事,说不担心环儿是假的。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环儿那般柔弱,也不知道掳走之人是否会让她挨饿受冻,也不知她夜里能否安睡。
云州 天矶
市郊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树枝间垂挂著休息的蛇群,巴掌大的蜘蛛在墙壁上四处爬著。蛊女们蜜色腰肢在短袄下若隐若现,手腕脚腕上叮当作响的银饰折射著绚丽的光芒,她们娇笑著跟汉子们调情,而男人们大多光著头,繁复的纹身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胸口,赤裸著精壮的上身,任女人们抚摸,大掌也在那起伏柔软的曲线上肆意游走。
这时院门忽然打开,一个佝偻的老妇拄著拐杖缓缓走进来,後面跟著的四位少年则抬著一口木棺。见到这位老妪,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守在正厅门口的一位妇人迎了上来:“吉玛上师回来了,您可找到了蛊王要的人?”
老妪轻轻颔首,那妇人便领著她叩门後进去了。左震原本就著烛光看著手指间的那枚玉珠出神,听见叩门声後才将它收入怀里,从里屋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到吉玛和她身後的木棺,神色间有了几分欣喜,言语间也带著肯定:“吉玛,你把她带回来了。”
吉玛抬手示意少年把木棺打开,一个蒙著面纱的美貌少女正侧身沈睡其中。名叫月宁的妇人瞧见族长的眼睛在看见那少女时骤然亮了起来,她亦细细打量著那位少女,美则美矣却实在年纪太小,也不知道能否满足大人的需要。
而左震眼里此时只剩下那位美人,他俯下身,即便知道因为药粉的缘故,少女不会醒转,还是放轻了呼吸,小心取下了她的面纱。这个清冷的男人神情似乎依旧淡淡的,但是轻抚少女脸颊的手却分外温柔,他缓缓将少女侧睡的小脸转正,却在看清少女容颜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左震轻轻摩挲著环儿左眼角的泪痣,神色里有了一丝疑惑。这个少女和柳珠儿有七八分像,看著年纪却更小一些,因为知道小东西的易容术还不错,所以他猜想可是她给自己的小脸动了手脚。
“吉玛,你是如何找到这姑娘的?”左震一手撑著木棺的边沿细细打量著沈睡的少女,一面偏头问那老妪。
“大人,是金玲儿感受到她的气息开始躁动不安,所以老身把她带了回来。”吉玛说著将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了下来,轻轻掰开,空心的镯身里飞出一只金色的小甲虫,它径直飞到了少女的颈脖出停了下来,就在它打算咬开那细嫩肌肤喝点血充饥时被一只手指弹开了。恼怒的金铃儿正要发威,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强大而恐怖的气息慌忙飞回镯子里躲藏起来了。吉玛将镯子恢复成原样後,重新带回手上,问道:“大人,可是吉玛带错了人?那明日一早,老身再重新去找过。”
左震摆摆手:“不必了,这姑娘即便不是我要找之人,想来对那人也十分重要。把她叫醒吧,我有事问她。”
吉玛取出个小竹筒打开塞子,很快一只浅绿的小虫从少女的发丝间飞出来,钻进了竹筒里。老妪欠身道:“一柱香後这小丫头就会醒来了。”
“好的,吉玛,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左震说著俯身将少女从木棺里抱了起来,手上传来的重量和感觉让他确信这个少女却是不是那个小妖精,她要更为娇小瘦弱,这是易容术改变不了的。那麽她可是那人的妹妹。不然怎会生得如此之像?
左震抱著少女坐在靠椅上等她醒来,嗅觉灵敏的男人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神色微动,凑近了少女的颈窝处轻嗅,混合在处子体香里的还有极淡的一抹草药味。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左震抬手放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玉蝉,那玉蝉一出来便轻盈地停到了少女心口,半透明的翅膀轻轻抖动著显示出它非常高兴,好像找到了失散的小夥伴一般试图跟对方交流。可惜,没等它叙旧多久,左震就将玉蝉收回去,他把少女垂下的长发撩到她耳後,托起那尖尖的下巴,端详起那张小脸来。
细看了两人确实还有不少差异,这个姑娘柳眉杏眼,五官精致柔美,沈睡地模样也十分娇柔可人,跟那妖女比起来更加惹人怜爱,想来性子也是柔和无害的那种。不过,他还是很想念那个小妖女,前一刻还是端庄优雅的富家女,转眼就会变成飞檐走壁的女剑客,如何不叫人对她充满好奇。
他还记得两人腰缠树藤在悬崖壁上艰难攀爬时,小妖女喘著气,眼睛却亮晶晶的,还不忘鼓励自己:“马上就要到了,十香藤就在那里。你的玉蝉也在等你哦。”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小妖女费劲周折要找一颗十香藤给她的姐姐治病:“外面的世界这麽好玩,姐姐看不到多可惜啊。等她吃了药病好了,我带她来见你好不好?我的姐姐很温柔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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