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宫肌瘤切除手术,对每一个妇科医生来说都不算难题,解放初期本院的一位老医生甚至练就了一手绝活儿——摘除瘤子不用手术刀,用手拧,创面小,出血量少,一时间传为奇谈。正是有了这位神乎其神的前辈,让第一医院的妇科名声大噪,多年来屹立于同行业中而不倒。前辈的辉煌是光荣,也是压力,妇科的历任医生在同类手术上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在自己身上结束这个神话故事,就怕落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口实。
对于格外爱惜羽毛的叶知秋而言,这次手术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主治医师他必须尊重病人的选择,因此尽管不赞成手术,但他还是认真的制定了详尽的手术方案,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病人心脏的承受力。和心内科的专业人员对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进行了全面的估算,手术方案中的数据修改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连麻醉剂的用量都考虑在内。
但毕竟隔行如隔山,医院这地方没有全才,就讲究个术业有专攻,因此第五次卡在麻醉剂的用量上,心内科的医生扎毛了,他烦躁的扔下手中的笔抱怨着:“这秦岭太不像话了啊,到现在也不说过来一起商量商量,光咱俩这半吊子说来说去顶个屁用。”不能怪这心内科的医生急躁,这可怜的家伙已经被叶知秋拖着加了好几个夜班,想不烦都难。
叶知秋递给对方一根烟,自己也叼上一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到窗边悠然的吐着烟圈儿,看着好似淡定,其实心里已经着起了一团火。
妇产这边的手术麻醉一直是由秦岭负责的,而秦岭请假至今未归,别说是科里,就是自己都联系不到他,手机永远关机,发短信也不回,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明天就是手术,现在麻醉师仍然缺席,要不是叶知秋一再的替他担着,心内科的医生早就一状告到麻醉科去了。
撇开个人感情不谈,工作上也这么懈怠,这样的秦岭让叶知秋相当的窝火。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蒂弹出窗外,叶知秋下了狠心:“不等了,赶紧给麻醉科打电话要人,谁值班就让谁过来。”
心内科的医生拿起桌上的电话刚要拨,就听见楼道里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叶知秋心头突的一颤。虚掩的门推开了,果然是秦岭,就见他一脸愧色,进门就是一连声的对不起对不起,弄的心内科的医生也没了脾气。既然人都到了也就没必要较劲了,都是同事,谁也不会为了公家的事儿给自己树敌,刚才的义愤填膺仿佛是幻觉一样,心内科的医生亲热的给了秦岭一拳,挤眉弄眼的笑:“你这家伙,娶媳妇儿了还是生孩子了,这么多天不见人,把我们哥俩干晾着,忒不够意思了啊!!!” 岭从进屋起眼睛就全放在叶知秋身上,冷不防被这一拳打了个趔趄,赶紧抓抓脑袋尴尬的笑笑,那眼神又飘向了叶知秋。倒是叶知秋在一旁听着刺耳,虽然知道人家就是打趣儿的话,但这媳妇二字还是让他不舒服,看见秦岭没有反驳,心里更是气苦,仿佛人家说的都成了真似的,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其实秦岭压根儿就没听见人家说的是什么,一颗心光顾着在叶知秋身上打转儿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心疼的秦岭直嘬牙花子,心说这才几天不见叶子怎么就瘦了一圈儿呢,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就是没神儿,眼底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秦岭这几天在父母那边儿呆的心如乱麻。父母的突然回国让他重拾了家庭的温暖与责任,父母越是对他关心就越是让他觉得惭愧,说一点儿不动摇是假的。
父母在那边充满期盼的勾画未来的美好蓝图,秦岭在这边就跟坐在针上一样,他知道自己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可话到嘴边儿就是卡着说不出来,他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跟家里坦白的,反正他不行,要是让他在父母发怒和死亡之间选一样的话,他相信自己毫不犹豫的会选择死亡。
老娘和老婆同时掉进河里,先救哪一个,这是个历史性的难题了,他秦岭不是圣人,他也一样没有答案。
不管秦岭的心怎么弯弯绕绕,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见到叶知秋的一瞬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不敢说自己到底有多爱这个人,他只知道,只要这个人在眼前,他的心里眼里就什么都没了,全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铺天盖地满满当当,连一丝的缝隙都没有。
真想扑上去亲亲他的头发捏捏他的手……
秦岭的肖想被心内科一声咳嗽打断了,他茫然的看过去:“怎么了?”心内科的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冲叶知秋笑着调侃:“看见没,人回来了,魂儿不知道拉在哪儿了。”
叶知秋没有理会这句玩笑,他走到桌前坐下,把一份手术方案推给秦岭:“没多少时间了,赶快看,看完了拿出方案来。”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秦岭知道这不是因为有同事在场,而是叶子生气了,揉揉鼻子,秦岭不敢废话,认真而快速的看起手中的材料。
三个人不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也可以说不安静,电脑的嗡嗡运转声,三个人的呼吸声,本来不算大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显得分外清晰。秦岭看的很认真,越来越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聚精会神。他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起来了,又看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二人,二人相视苦笑,算作给他的答案。
“说说你的意见吧。”叶知秋淡淡的开口。
“很多药剂都 是禁忌,可以选择的太少了,能用的也会加重心脏负担,剂量也要随时调整,一句话,难度不小。”秦岭快速的在纸上列出几个备选的药名,又详细的在下方标注了每个时间段的用量,一条一条的详细讲解着。
抛开支农的时候在大吴庄的那一次剖腹产不说,两人一起同事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同上一个手术,侃侃而谈的秦岭彰显出不一样的魅力,看得叶知秋失了神。
“叶子,叶子……”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叶知秋猛的回神,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不自然的回答道:“抱歉,你们刚刚说什么?”
秦岭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你……”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真的要做这个手术?”
“没办法,”叶知秋疲惫的捏捏鼻梁,想到这个他就头疼,“病人和家属坚持要做,怎么劝都不听,反而怪我大惊小怪。”苦笑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
秦岭按住他的手,扫了一眼满的要溢出来的烟灰缸:“少抽点儿吧,小心肺都黑了。”
并非刻意,这个人对他的关心自然而然的发自肺腑,让叶知秋瞬间鼻子发酸,一口气又重新堵在胸口:王八蛋,把老子扔在一边这么久不闻不问的,这会儿倒想起关心来了!
冷冷的瞪秦岭一眼,叶知秋甩开他的手抓住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又赌气似的扔给心内科的家伙一根儿。内科的家伙看不懂这眉眼儿官司,乐颠颠的点上火儿抽了一口:“我说小叶,虽说他是院长的熟人,可程序上咱不能含糊,这不是小事儿,人命关天呢。”
叶知秋今晚好像就剩下苦笑这一个表情了,长长的叹口气,他无奈的点点头:“是啊,你说的……一点儿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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