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对,就是这儿。”
伊春来劲了,拉着丛苇走到北边墙壁,指点江山道:
“就在这里弄个影视墙出来,然后刷上标语!”
“标语?大字报要不要?”
丛苇终于被伊春搞笑了,抬杠道。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人家是说出轨俱乐部的宗旨!听听,我都给你想好了:很久很久以前,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后来,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裸的真实。”
“接着编。”
丛苇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了。就这些。刷到影视墙上,底色用明黄,字体颜色用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做不做你说了算。”
伊春径直回到沙发上坐下,脱掉鞋子,做瑜伽一样双腿盘起,双手莲花上翘,双目光线内敛,真的像入定了一样。
“丛苇,你还别说,阿春这想法挺有创意的,不行咱就听她一回?”
刘贝拉忍住笑,对丛苇说。
“好吧,那咱就给阿春一个面子,出轨俱乐部,牌子我明天就找人做。”
丛苇说着,走过去,一手搂住伊春,一手抱住贝拉,将头深深地埋在两个女友中间,将周身凛冽的寒气,慢慢逼回内心深处。
一切,在这个春天,重新开始吧。
如果婚姻也有季节,丛苇知道,她和许戈飞,已经走过了新鲜的春天,经历了火热的夏天,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走进了成熟的秋天。
然而,意味着成熟的秋天,带给大家的除了欢欣,还有另外一种可怕的结局:秋风扫落叶。
芳菲散尽之后,也许就该谢幕了。
不过,一条道路的终结,也就意味着另一条道路的开始。
从来如此。
伤痛也好,留恋也罢,难舍也好,不甘也罢,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等也等不到。丛苇毕竟受过那么多年的正规教育,这一点还是能参透的。
拥抱着两个跟她一样,虽然年龄不同,却已经历经坎坷的女友,丛苇的内心深处,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呼喊:出轨俱乐部,我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出轨俱乐部(8)
13
开业已经一个礼拜了,广告也上了日报和晚报,但是,来网上报名的人却寥寥无几,那部天蓝色的电话,也从来没有响起过。丛苇收拾好那只灰黑色书包,准备去俱乐部看看。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丛苇一个女人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如是这样,也好。毕竟少一个女人遭难,就少一份揪心的疼痛。
好在丛苇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也不指望以此养家糊口,所以也没什么压力。
将车停在刚刚开辟出的一小块平地上,丛苇就看见了一个徘徊的身影。
那是个瘦弱不堪的高个子女人,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腋下,纷披的额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右肩上斜背着一只棕色班卡奴小背包,双手绞扭在胸前,正从俱乐部的这边走到那边,还不时地昂头去看牌子上的字迹。
丛苇的心一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心事重重。
锁好车,丛苇轻轻地走过去,将玻璃门上的铰链锁打开。哗的一下,明媚的阳光就铺了满屋。
女人似乎受了阳光的惊吓,倏地抬起头,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露出呆滞恐慌的神情。
“进来坐坐吧,小妹妹。”
丛苇一下就被那眼神惊住了。这样一双眼睛,应该充满柔和才是,可是她看到的,是一种几近崩溃的混乱的眼神。
丛苇取出纸杯,倒一杯温水递过去。
女人机械地跟进来,机械地接了,机械地在凳子上坐下,凄然道:
“他要杀我!”
丛苇大大地吃了一惊。感觉这个女人就像进了医院,已经完全把自己交出去了。她的心忽而沉重起来。
“他要杀我!”
女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丛苇,声音颤抖地重复道。
丛苇叹了口气,慢慢坐过去,靠近那个女人,然后,伸手为她抚了抚纷乱的长发,轻声道: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发……”
“我叫小燕子,哦不,刚开始他是这么叫我来的,现在,他叫我老乌鸦。”
丛苇话没问完,女人迫不及待地抢着道。看看丛苇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又黯然低叹:
“我以前的时候,手也是这么白皙,他说我的手像葱白。不过,现在他把我的手叫粪叉。”
然后就举起双手,在阳光里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可以初步判断,这个女人的植物神经,可能有一些间歇性紊乱。
丛苇拧一块湿毛巾,轻柔地握住那双又脏又皱的手,仔细地擦着。
“没用的,擦破了皮他也不喜欢了。他现在喜欢的是胡佳妮的脚。他要杀我。”
“你姓什么,记得吗?”
丛苇并没有放弃,依然轻柔地为她擦洗着那双干瘦的脏手。
“我姓江。黄河长江的江。”
“哦,你叫江小燕,是吗?”丛苇决定试探一下,“或者,江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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