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回风没有动,我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干脆冷笑一声:“左回风,你也算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没想到行事如此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不觉得难看么?”
左回风恍若未闻,显然还是不打算让开,反而前行了两步,离我越来越近,近到只有一步之距,然后他淡淡笑了,只是这一次眼里全无笑意,于是笑得分外冷漠:“你说的有事,是指去唐门吧?你根本已不是唐门的人,唐斐当初将你逐下峨嵋,原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若是你平平安安回去了,他的掌门之位,可就坐不稳了。以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还巴巴要跑去替想杀你的人送死,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吗?坦白告诉你,我现在不会让你走,恨我也罢,怎样也罢,你走不了的。”他瞟了我一眼:“你看似洒脱,实则死抱着往事放不下,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是你还是我?”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就总能用不经意的口气说出令人直痛得发抖的话来,一次又一次,方才流露的一点温柔原来不过是我的错觉,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我。看着那双霜雪般的眼睛,有一瞬间,我觉得我确实在恨他,恨得想拿一把刀或者一柄剑直刺过去,让鲜血从他身上飞溅出来,或许那时候,我心里反复磨个不住的钝刀会暂时停下来,让我喘一口气。和这种痛比起来,死又算什么呢?
心里隐隐知道,最后那句话,他其实是说对了。
所以我更加无法原谅他。
多日来的郁闷化作汹涌的杀意涌到胸口,我知道自己开始失去理智了。在唐门长大的人,没有所谓的善男信女,认真起来,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干娘死了,唐梦应该早就带着信回蜀中了,别的,我已经顾不得了。我退后一步,伸手往腰间一带,右手指缝里就夹了三把精钢铸成的小刀,在冬日的阳光下寒光闪闪。我的暗器全是唐梦替我准备的,她知道我不爱用刀,所以只放了四把,三把送给左回风,最后一把,我要留给自己。
“既然如此,出招吧。”
左回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唐秋,若你养足精神,内力无损,赢我的机会是两成,以你现在的状态,连一成也不到,你过些时候再走,到时我绝不拦你。”
我不去理他,现在我的眼中只有他的一举一动。赢不了又如何,姓左的,你只能留下我的尸体。
武之一道,讲究的是精、气、神三者合一,一旦完全集于一点,施放出来往往无坚不摧。练武之人气怒过火时伤身远较常人为甚也是这个道理。此刻左回风闲闲地站在那里,周身百骸协调自如,一呼一吸均与身遭气流相合,不露半点破绽。
一片寂静,我静静地等着他动上一动,哪怕只是微微摆一下头。两个人如同木雕泥塑般站着,连眼皮都文风不动。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到汗水一点点从额上渗出,慢慢下滑的声音,其他的风动树捎,飞鸟扑翼等等平日充塞耳际的声音此刻反而全不入耳。在这种情况下,双方比拼的是心力和体力。我的体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没有多久,身上的衣衫开始被汗水濡湿,全是虚汗;可是凭着一口锐气,我知道自己还能撑一阵子,不过,等到精气神均无以为继的时候,怕是要虚脱了。
一片寂静中,左回风忽然叹了口气,缓缓朝我这边踏进了一步。
他动了!蓄势待发的身体比头脑动得更快,三柄小刀自上而下排成一条直线直飞而去,去势疾如闪电,直取咽、胸、腹。左回风只来得及稍稍左移了一下,最上面的小刀擦着脖颈飞了过去,另外两柄则结结实实钉在了他的右肩和腰际,直没至柄,殷红的血顿时汩汩而下,染湿了衣襟。
刀锋没入肉体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他等于说是自己送上门来当靶子的;还有,刀上有毒!我自己的暗器是不喂毒的,可这是唐梦的暗器!
唐门毒药闻名江湖,自然是名下无虚,况且这是一种相当烈性的毒药。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左回风的脸上已经开始透出黑气,他没有拔出刀子,只是快速地点了伤处周围的穴道,就缓缓坐了下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这种毒算是比较烈性的,左管家被点了穴道,站的地方离这里也有相当一段距离,如果我不理会,左回风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活。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我呆站着,既不知道应当怎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此时此刻,他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如果我就这样呆站着不动,那么名震天下的左回风,会死,而且是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我手里,死在两枚普普通通的唐门暗器上……
左回风神色平静得出奇,仿佛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方才的冷漠和嘲謔不见了,他只是深深切切地看着我,就像那一天他抱着我不肯放手时那样看着我。他什么也不说。一直到刚才,他都把我害得好惨……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他的真真假假让我分不清楚,只知道又被骗了一次。我走上前,重重地赏了个他一个耳光:“姓左的,你这算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这个小人!”
俊美的脸庞上顿时多了五条红痕,肿了起来。左回风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仍然平静坦然地凝视着我。两处伤口上的黑血已经凝结在创口周围,衬着浸透鲜血的衣襟,看上去说不出地碍眼。
我垂下手,没有了继续发泄的心情。唐梦知道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既准备了暗器,也附送了解药。反正本来也没想对他怎么样的,我把药瓶丢在他面前,决定按原计划离去。
刚刚直起腰,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拉住了一边袖口,紧接着手腕一紧,被牢牢钳制住了。左回风的手冰冷而有力,简直象只铁箍:“再留些日子好吗?你身上有种奇毒,我已经写信给舞柳,叫她来帮你看看,她十天前出发,再过一周就会到了。”
我又是一呆,舞柳?左回风的双胞胎妹妹,那个医毒双绝的左舞柳?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不愿多想,往他虎口上狠狠弹了一下,用力挣脱了那只手:“这些与我无干。”
左回风没有再来抓我,看着我离开,他只是拿起身边的药瓶丢还给我:“你若是执意要走,把这个也带走,我不会用的。”
不知为何心口一窒,泛上一种不忍的感觉。我连头也不敢回,看也不看那个药瓶,匆匆丢下一句“用不用随你”就逃也似地奔出左家庄,只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我。
太阳在天上慢慢走着,路上的行人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只有我停在一处徘徊不前,迈不开步。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天,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却不能找地方休息,我恨恨地咬着下唇,第二十一次抬头看了看太阳,再看了看不远处的左家庄。为什么还不走?那里往我的脚上拴了根绳子不成!
回去就回去,远远看一眼,只要那个姓左的不在原地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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