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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晚。完全不理会左家庄内还有一个怨气越积越深的怨夫。

八月,陆续有深受其害的天盟属下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去“提醒”日渐忙碌的某人,唐秋带着一点为难之色把每天呆在外面的时间由七个时辰减为四个,以便更彻底地达到医者仁心的境界以及真正地泽被苍生。

九月,酷暑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左回风收到了妹妹的派人千里迢迢专程送来的礼物:一盒润滑药膏,一盒伤药,最后一个小瓶子上明目张胆地写着:春药。

原来在旁人眼中,他已经欲求不满到了这种地步,而且还天下皆知。

现在已经十月了,昨天晚上,唐秋终于肯搬回他的房间,要怎么做才好?

唐秋一直在逃,他的心底深处还残留着某些恐惧和不甘,不知这一次算不算是想开了的标志。

其实左回风知道自己没有全力进攻的主要原因。唐秋是他使尽了各种手段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才拐回来的,也算是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千方百计了。当终于把他留在身边、松了一口气后,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想确认唐秋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别无选择。

人心不足,得陇望蜀,于是只好忍耐。他也有他的骄傲,属于左家之主的骄傲。

左回风是很骄傲的,很骄傲很骄傲。

对他来说,骄傲当然比性福重要许多……

已经相识一年了,一年过去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在这个清风徐来的早晨,一个早早起床的小丫鬟在园林深处看到了对着曲曲折折的石子路沉思的少庄主,脸色还是向往常一样冰冷,但眼神……怎么看这么像神驰天南。就在刚想悄悄退开的时候,她忽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从来只会在那位好看的唐公子面前露出笑容的少庄主居然独自笑了笑,笑得轻描淡写、点尘不起,衣袖随意地拂了拂道边的石凳,转身而去。

她只是个丫鬟,对主子来说和路边的石凳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吧?小小的丫鬟又敬又畏地走到石凳前,轻轻坐下去。然后石凳裂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概又有哪个江湖帮派要倒大霉了,虽然对江湖上的事情不太懂,她还是这么想。

堪堪走回自己的房间时,天上飘下了雨丝,推开房门,唐秋依然在帐幔里静静地睡着。可能是因为被推门声扰到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翻过身抱住被子继续睡。

左回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朝照例等在房门外的两个丫鬟点了点手:“去告诉管家一声,我今天不理事,有事明天再说,三餐都送到房门外。你们今天不必在这里侍侯,可以放假。”

两个女孩子交换一下眼神,大约是想起了难缠的管家,其中一个小声开口:“若是左伯问到少庄主为什么不理事……”

左回风看看天,悠然道:“他若是问到,就告诉他,因为今天下雨。”

房门轻轻关上了,关得很牢,而且一关就关了三天,因为之后两天也下雨。

七天后,远在蜀中的左舞柳又一次接到来自天盟总部金陵的紧急飞鸽传书:那位好不容易搬回去的唐公子,居然又搬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后来左家庄就有了这样的规矩,只要是在秋天的雨天,庄主就会闭门休息。

番外之《如梦隔世》

距我十余丈远处,唐门最荒凉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在对峙,其中两个人的身上,系着我过去十九年的人生。

我潜在深深的长草里,隔着影影绰绰的灌木朝他们凝望,一切尽收眼底。

清寒彻骨的夜晚,弯弯的新月在薄云里穿行,朦胧如画。

我做了一十九年的梦,就碎裂在这个月色渺渺的晚上。

唐御和唐祁从我身边经过,一个扶着唐靖,一个搀着唐崴,心事重重地交换目光,越走越远,谁也没有注意到我。

我的眼里也没有他们,因为唐斐依然半扶半抱着悠哥,静静坐在原地。

唐斐其实比悠哥要大一岁,比我大三岁,可是我从九岁起就不肯叫他哥哥了,他是唐斐,不是我的兄长,悠哥才是。

即使自己动弹不得,悠哥还是有办法收拾掉两个本事相当不赖的唐门弟子,可是我知道他是赢不过唐斐的,他狠不下心。远远看去,在火把柔和的光晕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不见半点血色。

从在金陵重逢起到现在,悠哥的身体一直很糟,况且今天……他实在伤得不轻。

我很想从藏身的地方直接走出来告诉唐斐,只要不难为悠哥,左家也不会难为我们;但我没有把握他会听我的,认识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天刚刚大吵了一架,确切来讲是我在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然后转身走掉。气得浑身发抖的我,在他眼里和被寒风吹得簌簌落叶的树木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只有屏气凝声地等待,我想他终究不会对悠哥怎么样,尽管心狠手辣,但他在意悠哥,决不会让他就这样伤重不治。

这次回来,唐斐从不曾对我疾言厉色,大多数时候他的态度很温和,几近温柔,脾气比原先好了很多。我悄悄地打听,人人都说他两年来几乎没有对谁动过怒;只有我回来那天狠狠发作了一场,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兼不寒而栗。

然后是悠哥回来那天,唐斐居然当众打了唐绝两记耳光。可怜唐绝在门中的地位向来低微,一天之间,先是得以奉令向悠哥寻衅,继而蒙从不发火的掌门人亲手赐了两巴掌,最后又被我叫去问话,一时间简直风光无两,人人侧目。

尽管不是为我而发火,我还是觉得安慰,无论如何,只要还会在意还会生气就好,他的血还是热的。偷看了悠哥写给他的信后,我一直很担心,担心他,也担心悠哥。他们两个人心里的结,就像乱麻一样彼此交缠,谁也理不清。唯一的默契,恐怕就是不约而同地瞒着我。

只是能瞒几天呢?他们好像忘了,我是唐门最好的暗探,最最擅长的就是找出旁人想要隐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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