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仍吵,柳姨便自己过去哄,我估摸着年龄应有十来岁了,不禁为柳姨的家教摇头。
“几时去长风?我想熟悉环境。”我只谈我要谈的事,况且这实在是必要,早点交待了,万一他有个好歹,长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父亲点头说:“医院里长辈多,你刚毕业,自然要从基层做起,不要仗着自己学历高就成天纸上谈兵。
我挑眉,我从来不觉得学位能代表什么,它最多证明我对念书很在行。不过我确实也想做几年外科医生,否则所学的将有一半被荒废。
柳姨唤保姆去替我打扫房间,我拒绝了,这也是必要谈的,关于钮嬷嬷和雁文,为什么会将他们留在老宅里。
“钮嬷嬷已是可以退休的年龄了,她又不适应新房子,就由她呆在那里,我现在每月给她的养老金比你妹妹的基本工资还要高呢,至于你说的雁文,我也已经遵守的诺言没有把他送走,是他一定要留在老宅,加上你柳姨又与他不合,干脆依了他了。这小子吃我的用我的,就会跟我对着干,活像欠了他几十万。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他。”
“你们真没把他怎么样?”我不信,依雁文幼时的个性,长大不该发展成这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还能虐待他了?”父亲瞪我,极不满意我的问题,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吧,谁敢不顺他心,还怕闹出人命来呢!”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雁文有心脏病,先天性主动脉瓣关闭不全,活着就算他走运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看上去那么健康。
“你也是医生。”父亲冷冷地说,“自己好好查查去吧!”
——
刚收容雁文那会儿,钮嬷嬷曾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想不通他的父母为什么抛弃他。现在有答案了,他的生身父母一定比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位要早知道他有病。
柳姨听我说要住老宅,先是劝,后来明白我不是个肯听劝的人,便作罢了。而父亲,在他发现他的儿子在隔了十一年之后,依然会被这个叫做雁文的小孩儿弄的方寸大乱,便更加恼火与失望了。
我分辨不出心里的感受,是震惊,是否认,是悲伤,是接受,或许都有。出了父亲家的大门,阳光刺目,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街上车水马龙,却格外宁静。我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它跳的结实有力,每一下都在维持我的生命,但是雁文胸腔里的那颗,是随时随地都能让他致命的。
众生芸芸,为什么偏偏会是他呢……
钮嬷嬷见我回来后魂不守舍,便关切的询问:“你爸爸与你讲了什么了?怎么跟掉了魂似的?”
看着她苍老的模样与斑白的头发,我无法告诉她实情,,只好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许是昨晚没睡好。雁文呢?”
“睡着呢,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钮嬷嬷剥着黄豆,说,“一到放假他就这样,要不是怕他饿坏肚子,看他睡的那么有滋味,还真让人舍不得叫。”
“是吗?”我笑笑,说,“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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