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准儿是这样。”常云亮肯定的说道。
郭超插嘴说道:“要按说,也不应该这样啊,你们想想,咱们不就是拆了村里的这些小庙么,老年人生气咱们明白,老娘们儿妇女同胞们生气,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一直都信这个的,可大老爷们儿的,他们干啥也生这么大气啊?也不至于干这种缺德事儿啊。”
“也是,村里人这都怎么了?”刘宾点头低声说道。
哥儿几个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为那帮大老爷们儿做出砸胡老四家玻璃这种事情而不耻,换作是我们,宁愿选择单挑或者直接干一架来的爽,这样做太卑鄙了,太不爷们儿了。
胡老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村里的这些小庙啊,今年在那帮老太太的撺掇下,村里人都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要么从新盖,要么从新修,村里大部分人都出钱出力了,结果让你们这么拆了砸了,烧了,他们能不生气么?可因为这事儿要是明着跟我,或者是你们闹腾,他们也觉得丢脸,所以,这才砸了我家玻璃。”
“那他们怎么不砸俺们家玻璃?”常汉强说道。
陈金冷笑一声:“那他们也得有那胆量啊。”
哥儿几个都点头,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儿,大部分人的心态都这样,欺软怕硬,哥儿几个好歹家里都有一家子人,真要是砸我们谁家的玻璃被发现了的话,那非得干上一场不行,他们也会为此感到心虚害怕。可是对上胡老四他们就无所谓了,胡老四孤寡老人一个,就算是让他逮着了看见了,又能如何?
不过我心里觉得这还是有点儿不对,村里对此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原本在我们的计划中,拆了庙宇之后,在村里引起轰动是肯定的,引起村里人的不满也是肯定的,不过要让这么多村民激动到如此程度,还真有点儿让人没想到,难道说,平时那些大老爷们儿的心里,也对于迷信异常的热衷,不次于村里那帮老太太么?
本来我们认为,拆庙之后,引起轰动,不过村民们至多就会像是那天晚上似的,围住了我们,可他们还是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和我们发生正面的剧烈冲突,顶多也就是那些个老太太们,加上几位老头子,再不过,加上他们的家人,加上几个老娘们儿,也就算撑死了。怎么也不至于让老爷们儿参战吧?
我皱着眉头说道:“还是不对啊,村民的反应太强烈了,有古怪。”我扫视了哥儿几个一圈儿,说道:“这几天你们有没有觉得村里哪儿不对劲儿?有没有听说什么?”
“你指哪方面?”常云亮反问道。
“可疑之处吧,村里人的议论,包括那帮老爷们儿之间,有说些啥不?”我说道。
常云亮摇了摇头:“没有啥啊,也就是几个老太太整天在村里跑来跑去,挨家挨户的串门儿做思想工作,让村民们都反对咱们几家。”
“我可不相信那帮老太太的鼓惑力有那么强。”我皱着眉头说道。
陈金说:“银乐,别卖关子,你想到啥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想到啥,只是觉得不对劲儿,很奇怪啊,你们不觉得么?”
“嗯,还别说,真是怪啊,那些老爷们儿整天也喜欢和村里的老娘们儿还有老太太们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了。”姚京说道。
“哦对了!”常汉强突然拍了下大腿,说道:“听说,村里的庙都拆了,就剩下河神庙和龙王庙了不是么?可是都在村外,所以村里面现在都集中到铜锁他娘家里烧香磕头求神了,我娘那天还去了呢,听说真请下来神灵了,铜锁娘当时还说,这下可得让神灵狠狠的惩罚咱们了。”
薛志刚说:“那咋没听你说起过?”
常汉强瞪了薛志刚一眼,扭过头去没有搭理薛志刚,年前他们两家因为白狐子精邪气儿熏陶的缘故,还干过一架,虽然事后和好了,不过心中自然还有芥蒂,所以对于薛志刚带着责备语气的问话,常汉强懒得搭理,也不想搭理,他觉得薛志刚用这种语气问话,他回答了,那就是好像害怕薛志刚似的,丢面子。
“操,汉强,你就说说,干啥你不早说啊?”陈金在一旁看不过去,气急败坏的说道。
常汉强这才一摊手,说道:“我听说了之后,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她们能请个屁神啊,无非也就是请邪物了……”
说到这儿,常汉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头,扫视了哥儿几个一圈儿,最后停在我的脸上,结结巴巴的说道:“银乐,该,该不会,是,是邪物,在在捣乱吧?”
我心里一颤,扭头看向胡老四,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最有权威了,我不能凭着猜测就乱说,更何况,我起初也只是感觉奇怪感觉不对劲儿,并没有往邪物从中作梗这方面想。
胡老四想了想,点头说道:“有可能,听说那天晚上你们在奶奶庙里,烧死了一只大蜘蛛,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几个都看见了的,这不,我的伤就是那大蜘蛛咬的。”我一伸腿,说道:“我估摸着那是个蜘蛛怪,不是精,不然的话,没那么容易就让我们几个给打死了。”
陈金说道:“瞧瞧,村里人都不信也就算了,连胡老四都不相信了,唉……”
“我信,我怎么能不信呢。”胡老四瞪了陈金一眼,后者立刻又回瞪他一眼,胡老四无奈的转过头来,说道:“村里还有邪物呢,那只老鳖精,也入住河神庙了。”
“嗯?”我腾的一下坐直了,皱眉瞪眼的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不招呼我们去干掉它?”
胡老四叹了口气,也不急着回答,点上一袋烟,抽了两口才说道:“不急,现在你们把村里的庙都给拆了,结果老太太们没有单独去供奉河神庙,反而在家里设坛拜神,这就又成了两个地方了,她们不知道村里的庙中压根儿就没东西,还以为神灵都在里头呢,所以想着把神灵都请回来呢,于是就请走了另一个邪物,既然有邪物显灵了,她们这段时间里,就不会再去河神庙祭拜,老鳖精憋不住的,自然会和那只邪物争夺村里人的信仰,让它们打去吧,等着它们两败俱伤,现在咱们动手,没把握除掉那只老鳖精。”
“老鳖精还敢进村儿么?它难道不怕被我们干掉么?”陈金不屑的说道:“要知道,在河里它作怪的时候,碰上银乐手里的腰带,就吓得掉头逃跑……”
“那不是它害怕,只是不愿意去招惹上麻烦而已。”胡老四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老鳖精没那么好对付,凭咱们几个如果真的跟老鳖精硬碰硬,能除掉它,可老鳖精向来小心谨慎,处事稳重,不会跟咱们硬碰硬的,另外,我提醒你们啊,这次必须听我的,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去河神庙那里跟老鳖精斗,会出事儿的,你们斗不过它。”
陈金不屑的说道:“那意思就是没有你参与,我们几个根本就不行呗。”
“是这样。”胡老四很认真的说道。
“切,得了吧你,哪次都说的那么瘆,那么严重,结果……”
“金子,这次听胡爷爷的,你少说两句。”我意识到胡老四这次绝对没有一点儿虚假,说道:“胡爷爷,您放心,没您的话我们不会去那儿动手的,可是……您怎么就知道两个邪物就一定会打起来?而且,老王八精就肯定能赢呢?”
胡老四淡淡的,却很肯定的说道:“邪物的本性,贪婪,自私,老鳖精本以为村民们在牤牛河边儿的桥头,建立了河神庙,不就是为它建立的么?不就是准备要膜拜它么?可当它发现村民的信仰对象换成了另一个邪物的时候,就会认为是邪物在与它争夺,是挑衅,而谨慎小心的老鳖精,又发现那邪物在村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而且还什么事儿没有,就会认为村里安全,不会有危机,它就会出现和另一个邪物争夺村民的信仰,只要除了对方,剩下的信仰,就归它独自享受了……而另一只邪物,刚来到村里没多久,就被人奉为上宾,请到家里面膜拜供奉,而且人又多又忠诚,它会舍得放弃这些么?自然也就会和老鳖精争斗的。”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另外一个邪物要是不敢跟老鳖精斗,跑了呢?”
“不会,它舍不得,等想跑的时候,也就晚了,邪物多自负,不会觉得对方比自己强,当知道对方比自己强的时候,那也是战斗到生死相见的时候了。”
陈金问道:“你又怎么知道那只邪物就肯定会输给老王八精的?”
胡老四笑了笑,说道:“邪物自己觉得了不起,可我们能知道它们谁的势力更强大一些。”说完这句话,胡老四起身走到正对着堂屋门的供桌前,点燃了两柱香插在香炉中,然后捏起两张符纸,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会儿,伸手一抖,符纸燃烧起来,胡老四捏着燃烧的符纸在两柱香上方转悠了两圈儿,然后将火挥灭。口中再次念念有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突然一指两柱香之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两柱香上方冒出的烟开始向固定的方向飘荡起来,斜斜的,却丝毫不乱的飘起,一柱香冒出的烟向东北角飘移,烟柱较之于另一柱香冒出的那股烟要粗些,而那柱香上飘起的烟稍微细些,却是往南偏西一些飘移。
两柱香燃烧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烧了一半儿,胡老四收回手势,于是两柱香冒出的烟再次恢复,袅袅的向上方飘荡起来。
胡老四说道:“这是道术,能借着香所冒出的烟的走向,来判定邪物所在的方向,而两柱香冒出的烟柱粗细不同,则代表着两个邪物本身邪力的高低。”
兄弟们看着这一幕的结束,全都一愣一愣的,看的是瞠目结舌,就连陈金,也不得不点头说道:“这个,应该准吧?”
“绝对准。”胡老四这时再次露出孩童般骄傲的笑容来,他对于陈金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很满意。
我问道:“那个,您老知道另一个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胡老四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不清楚。”
“咱们现在干啥?”陈金说道:“村里人,尤其是那帮老爷们儿,正如银乐所说,也很奇怪的闹了起来,会不会,是那个邪物从中作梗呢?咱们要不要采取点儿什么行动来?”
“不,那个邪物对付起来不难,不过除了它,就会跑了老鳖精。”胡老四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拿起烟袋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屋子中央,月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有点儿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发光的衣裳似的,我觉得胡老四大概是故意要让自己显得有点儿神秘吧?胡老四抽了两口烟,淡淡的说道:“到底是不是邪物迷惑村民在跟我们闹,这我还不清楚,不过这也有可能,但是咱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啊。”
“可村里人要是越闹越厉害的话,怎么办?”我皱眉说道。
“忍!”胡老四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儿。
“扯淡,那得忍到啥时候?”陈金不满的说道。
胡老四长叹了一口气,信心十足的说道:“不会太久了,应该就这几天了。”
“如果……老王八精不行动的话,咱们就一直这么等下去么?”我问道。
“嗯,等,老鳖精,绝对不会忍太久。”胡老四依然很坚定的说道:“甚至,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兄弟们在此刻,都不由得在内心里对胡老四产生了久违的钦佩。
或许是因为,胡老四从来没有如此的自信过吧?
我能看的出来,兄弟们此时都已经被胡老四的自信所感染,都非常自信,他们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在胡老四的掌控之中,并且按照胡老四的计划,一步步在走向最终胡老四预料的结局。
只是,我的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不安,因为胡老四的计划中,首先就是我们都要忍,无论这几天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都要忍,胡老四能忍得住,甚至忍受屈辱。关键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陈金,能忍得住有可能要发生的不可预料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并非完全在胡老四的掌控之中,甚至,很有可能要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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