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许筑钧吧唧亲一口在杨一鸣的脸上,说,“我最喜欢小舅舅了,小舅舅,下个周末带去我海洋沙滩节游泳好不好?”
杨一鸣忍气吞声点点头,他分明看到许筑钧脑袋顶着冒出来两个尖尖的角。
☆、第二章
八月七号星期一那天,杨一鸣是被电话铃叫醒的。电话是周沛打来的,他满是歉意地跟杨一鸣说按照工作计划后天要去庆华区儿童福利院随访,然后接下来还有连续三天的观察期,可他生生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老师,您这心也太大了,这也能忘?”杨一鸣揉揉眼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上午十一点。
“嗨,这不放暑假吗,陪着老婆孩子出去玩了一圈儿,结果一高兴就给忘了。”
杨一鸣笑着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替人代班这种事儿他经常做,全组一共就十个人,七个都拖家带口的,还有两个刚毕业没两年,这会儿正热恋着呢,难得赶上一个寒暑假,全都憋着出去旅游开心,谁愿意在八月初的三伏天里为了跑趟福利院而打断假期呢。杨一鸣挺能理解大家的心思,他也乐意给人代班,毕竟假期加班费是实打实地发到自己手上的,况且这活儿完全就是个顺水人情,走个形式而已。
杨一鸣供职的青少年心理危机干预中心挂在庆华区教委名下,名义上算教育口的人,但实际上也对社会开放。所以除了关注、干预中小学在校生的心理危机、培训各个学校的心理老师以外,工作范围还包括区下设的福利院,和来自社会的心理危机个案。杨一鸣毕业于师大心理专业,读完硕士之后直接签了教委。这份工作当时让很多人羡慕不已,他自己也颇为得意,觉得在教育口工作稳定、工资较高还有三个月的带薪休假,简直不能更爽。可当他工作两年之后才发现,各行各业的苦真是外人不知道的,这教育口真心不好混。工作多苦多烦就不提了,光收入就让杨一鸣觉得活不下去。
在这个一线大城市,月薪六千元真是有点儿难过。于是杨一鸣发狠读了两年书,借着硕士的学历,完成了相关课时的培训,在26岁那年考了二级心理咨询师,28岁正式挂牌接诊,算起来到如今也快两年了。他现在每周固定接四个个案,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四五千。拿着这笔钱他在北三环租了一套三居室的单元房当自己的住所兼诊所,生意不怎么样,有时候还得拿着工资来填坑。杨一鸣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混成首屈一指的心理咨询师,拿一小时3000的咨询费,一个礼拜就接一单活儿,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数钱和吃美食。
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他非常乐意暑假加个班。
算计着加班费,杨一鸣开车去了福利院。福利院位于老城区,这一带最近几年一直在进行老城改造,到处都被拆得七零八落。杨一鸣开着导航,一路打了无数的电话才摸到福利院。
这是一个老旧的院子,前院是停车场,后院是给孩子们活动的,主体建筑就是一栋三层的老楼。青灰色的墙砖上爬满了爬山虎,铺天盖地地远远看起来几乎是一栋绿色的房子,倒平添里几分清凉与古朴。
杨一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子挤进堆满了破桌子烂椅子的停车场,传达室的老大爷在后边一边给他指挥一边很是抱歉地说福利院没几个工作人员,也没几个人开车,所以停车场就成了杂物堆。
杨一鸣谢了老大爷,踏着缝隙里长满杂草的石板路走进了楼门,大厅的墙上挂着一些领导来视察的照片,杨一鸣仔细看了看,最新的一张还是上届市长和福利院孩子们的合影呢。楼道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画,色彩艳丽充满童稚,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们画的。
福利院的王院长快退休了,在这个岗位上呆了小半辈子,从福利院阿姨一步步当到院长,无功也无过,现在她只求能平平顺顺地熬到退休。然后就可以回家踏踏实实地拿着退休金安享晚年。周沛给杨一鸣简单介绍过福利院的情况,告诉他福利院的孩子心理问题虽然多,但是并没有太过危险或者危重的,大多是孤独、嫉妒、缺乏安全感等,说起来自卑是最多的。自卑这事儿其实不太好说,有人自卑的结局就是怯懦多疑,有人自卑的后果反倒会过分自傲敏感,暴躁易怒。周沛告诉杨一鸣,跟院长汇报的时候报喜不报忧就行,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除非真有什么大问题,否则还是让她老人家的血压和心脏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比较好。
杨一鸣求之不得。他都已经算计好了,等一会儿跟老太太打个招呼,然后去跟孩子们聊会儿天,再去跟看护们聊聊,争取三个小时搞定。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杨一鸣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看来这福利院院长的活儿是真不好干。杨一鸣不想给老太太添麻烦,于是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教委心理组来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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