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你可带着我的剑?”
虚生白衣物遮掩下,还挂着柄剑,正是天藻。取下时候袖里落下只木匣,方要去捡,被对方抢先一步。
燕湖打开匣子,立时怔住。
匣中只两物。一束红线绑系的长发,一枚碎了又黏合的白玉。
都很眼熟。
前一样是他与师父对招时,偶然被割下的一缕发;后一样则是何绛宫所赠,被他当做借口扔在道边,回头却找不见的失落之物。
燕湖拿起那玉,笑道:“师父,你喝醋是不是?既然都打碎了,为何又后悔黏起来?”
虚生白冷着脸,只拿一双红眼睛看着他。
燕湖道:“你打碎之后又后悔了,怕我生气?可为何这么傻,摔了还收起来,若我看见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你应当偷偷买个新的换了,这玉质地虽好,也不是没有一模一样的。”
虚生白道:“……时间太短。”
燕湖挑眉:“你竟真有过这打算?”又拈起那发,“这个有说法吗?”
虚生白侧过脸。
燕湖道:“你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收了起来,对不对?”
虚生白皮肤白,脸稍红些就藏不住了。
燕湖将两样东西放回原处,匣子递还虚生白:“你可要收好了。”
后头几日,燕湖一直伴在虚生白身边。
中途偶有失控,也控制了下来。并非压下了魔障,而是虚生白开始脱出藩篱,看见真正的道路。
七日后,他趺坐在床上,眼睛虽没变化,但身体再无高热,散着蒙蒙寒气,寒气凝结成霜,发间夹杂银白,睫毛也成了雪色,与艳红的眼眸放在一处,显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燕湖早有预料:“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大日真解虽称至阳至刚,若要突破,必反其道行之。阳极生阴,师父已悟到了,只差了最后一步。”
虚生白最后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寒气眼可见地浓重,不多时,他整个人都覆上透薄的冰层,愈来愈厚,将整个人都淹没,成了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冰约有寸许厚,燕湖隔空抚过对方的面容,不见惯常的轻佻,温声道:“若能破冰,便算真正渡过此劫。”
屋外忽传尖利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虚生白人在冰内,思绪仍然清楚,只做不出什么表情,但看眼中神色,也是好奇的。
“是鸣镝箭。时候到了。”
燕湖换了身白如新雪的衣裳,拔出天藻看了看。
推开门,拎了张椅子,摆在门前,坐了下来。
此处除了从崖上下来,再无别的道路,只是这点难不住稍懂点轻功的江湖人。
外头三十来个人,个个气质殊异,绝非庸人,站在最前头的是个渊渟岳峙的中年人,长须飘飘,乃是点苍的一位前辈,他道:“虚生白入魔已深,若不除之,必成天下大患。”
燕湖一袭白衣格外出尘衣,却翘着二郎腿,手里拄着天藻剑。比起虚生白横剑于膝的飘逸风度,十足吊儿郎当。
他忆起当年清漳江上,初见对方的时候。
一眼沉沦,不过如是。
只是他是他,师父是师父,不必学得一模一样。况且他今日心里不痛快,何绛宫也被赶了回去,更懒得做那些门面功夫。
“休说这些有的没的,除非我手足尽断,谁也别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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