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云字斟句酌:“我听说母亲这几日一直卧床,连小花园都没去。”
“确实只是风寒而已,不要担心。”
肖重云沉默着。
父亲的心情却一直很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文山是你的哥哥,不要多想,专心学业。”
文山是你的哥哥。
我确实把他当做哥哥,可是这个人,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弟弟啊。
“怎么了?”
“没什么,”肖重云挂了电话,“父亲您忙。”
毕竟他不能说,这个哥哥到底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而他又提出了怎样的条件。自幼时到肖家,肖隶对他就一直很好,甚至远远超过了,真正有肖家血脉的张文山。张文山读中学时,是自己步行上下学,说是温室里养不出娇花。后来被仇家针对,张文山上学路上让人绑走过一次,救回来以后,依然自己上下学,只是暗中让人跟着。肖重云却从幼儿园起,就一直有人接送。从小肖隶的管家张叔每天开车送肖重云进私立幼儿园,所有小朋友放学前二十分钟,亲自接他回去。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正在青春期的肖重云强烈抗议,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最开始他以为那是父亲的关爱,后来长大了一点,才知道这是一种软禁。父亲将母亲一起,软禁在深宅大院里,他就是一枚棋子。直到两个人关系缓和,他才得到自由活动的机会。所有肖重云对于父亲,一向是尊敬而疏远的。
他天生有一种直觉,知道在生命权重的天平上,自己是什么分量,哥哥是什么分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肖隶对他,确实亲如儿子,甚至曾经百般讨好过,但是张文山身上才真正流着父亲的血。即使这次投毒事件,父亲心知肚明和哥哥脱不了干洗,最终也不会对他下狠手,查来查去不过找出一个回到热带雨林小村庄的替死鬼罢了。
这是为什么,有时候肖重云会如在冰窖。父亲尚在人世时如此,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那便是母亲与自己的末日。
此时再向张文山发一条甜言蜜语的短信,或者打一个满是哀求的电话,已经无法挽回局势。张文山不信任他,忌惮微妙的局势,不肯再往他的圈套里走了。
于是肖重云写了一封信。
当时他坐在实验室,已经做好了他最后一个实验,调制了五年学业生涯中最后一张香水配方,并且就此写完自己毕业论文最后一个字。这段时间肖重云埋首实验室,一直在做的,就是毕业设计。这所学校是六年学制,原本离毕业设计还有整整一年,但是肖重云有种预感,自己不会再有机会了。
那款毕设香水有个带着东方意味的名字,叫做“来生”。
这是他打算的,留给世界的,最后一样东西。
肖重云最后检查了一遍毕业论文的数据与字词,填好收信地址,提前存在邮箱里,设定了一个相对很久远的发送时间。做完这一切以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白色信纸,拿了一支蓝黑墨水的钢笔,开始给张文山写信。
“亲爱的哥哥,见信如晤。”
写信的时候,已经一月深冬,按照旧历,二月立春,国内此时想必十分寒冷。法国读书的好处在于假期频繁,圣诞假之后不久,就是寒假。以往寒假时肖重云不常回长岛,就常常背着背包去短途旅行,看看他国风光,闻闻世界的味道,这点张文山是知道的。肖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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