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缘从来都没有觉得如此神清气爽,人生是如此美妙美好。在“隐忍”了二十年之后,自己终于以极其漂亮而且华丽的“回马枪”阴了邋遢男人一把,那感觉奇佳,就像准备坐穿牢底的囚徒突然间被告知提前出狱,三分兴奋,三分解脱,三分痛快,还夹杂着一分莫名其妙的恐慌,五谷杂陈,百感交集。不过此刻,袁修缘还是顺利的“出逃”了,在自己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之后的第三天。
从破败窑洞出逃以前,袁修缘未作任何打算,只是灵感乍现,随心为之。折断邋遢男人的二胡是为了发泄,刨出邋遢男人藏在地下的两坛子酒并打个稀烂是为了报复……而最让修缘解气也最不解气的是修缘撕毁了自己的大学入学通知书,还偷出了村里人为自己这个大学生凑得5000元人民币以及邋遢男人私藏的一只手镯,至于那只手镯值不值钱,修缘就不得而知了,修缘只知道哪天自己混不下去了,就将这只手镯卖掉,管你妈的有什么故事藏在里面,关大爷鸟事。
还有就是修缘八岁时,邋遢男人亲自打造的那把飞刀,长约三寸,毫无美感可言,但那是修缘唯一的玩具,到了今天也是,甚至有时候飞刀已经溶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离。这把飞刀也成了修缘为数不多的感激邋遢男人的地方,仅此而已。
袁修缘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那个小山村抱有什么虔诚的认同感和感情上的依附感,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从中国版图上查看,小山村位于黄土高原,也就是古时的“秦晋之地”。大大小小的煤矿坐落其间,可惜,漫天黄沙已经将“人杰地灵之地”这几个字埋在沙尘之下了。小村庄再被硕大黄土高原上的千沟万壑所湮没,渺小啊!!!
现实中,渐渐稀少的窑洞已经被更多的砖瓦水泥房代替,袁修缘却更加贴近地理课本上的描述,住着“冬暖夏凉”的窑洞,只不过是一座“冬冷夏热”的“破败”窑洞。
窑洞有三间,其中一间已经破败的没了样子,一间用来存些杂物,拐一个洞就是住处。
修缘读过一篇文章,上面写道:“谁又能说混沌不是一种大境界呢,像窑洞里的人,只守着自己的家园,守着一种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抽几口旱烟,看几朵云彩,心里平和着,吼几声凉腔走调的山歌来,那一种幸福,我一辈子不会忘记。”袁修缘对此的评价是:扯淡!!!
太原的晋祠、平遥的城墙、灵山的大佛、太谷的孔家宅院、介休的绵山、天龙山、崇善寺、永祚寺、凌霄双塔、崛围山、窦大夫祠……云冈石窟、大同的石窟、恒山的悬空寺、应县的木塔晋府沧桑、古城衢陌、张氏祖祠台骀庙……晋城揽胜、蟒河、历山、青莲寺、玉皇庙、炎帝陵、王莽岭、柳氏民居、皇城相府、羊头山石窟……好地方啊!……只是,这些与修缘何干??
袁修缘从邋遢男人那听说,自己生无父母,无亲无故。不过,袁修缘更感兴趣的是自己为何有个名字,有个邋遢男人,有个村庄。每当问及,邋遢男人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左手一壶酒,右手一袋烟,懒洋洋的答道:“我哪知道,如果你想叫我‘爹’,我不在乎占你妈的便宜。”
袁修缘对于这种回答十分恼怒,扑身肉搏,奈何武力值差距巨大,邋遢男人下手狠辣,自己每次总被狂揍一顿,久而久之,不再询问,但是,修缘的另一个想法却日渐膨胀——在邋遢男人的酒壶里撒一泡尿。
邋遢男人真不愧是邋遢,整日裹着那件看不出以前颜色的破旧棉袄,胡子长过头发,至于刷牙洗脸,修缘是从没看见过的。除了胖揍修缘和抽烟喝酒以外,修缘从没看到他对什么东西产生过别样的兴趣。赌博,邋遢男人只和修缘赌;打架,邋遢男人只和修缘打;抽烟,邋遢男人只和张老头抽;喝酒,邋遢男人却和任何人喝。
袁修缘一直弄不明白,像邋遢男人这种一无是处的懒汉怎么会和村头的张老头“聊”到一块去,到了后来,修缘确认为这是一种必然。张老头无儿无女,但颇受村里人的爱戴,因其能写一手好字。
十几年前,张老头帮村里人代写家书,除了偶尔的荒唐诳语,村里人还是满敬重他的,可惜,村里人不懂那些荒唐诳语能让多少苦研古文的学者满眼惊艳、啧啧称奇。
此外,张老头还能让村里那群只知道上树摸鸟下河摸鱼的小屁孩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村里人不喜欢的是张老头还让孩子们用不同的字体书写,自己的名字会写就好了,何必写的太漂亮呢??至于那些《何君阁道碑》什么的,就更没有必要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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