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诱惑了我,还是我诱惑了他,汗水浸染彼此强魄的肉体,当他冲进来时,那种疼痛与快感交织的刺激,几乎立即令我沈沦欲海──他的发、我的手指,他的吻,我的胸口,他的眼神,我腰间的爱抚,爆发时的嘶吼……
前一夜的激情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记忆里。但此刻我已踏上法国的土地,不再是驱逐和留落,心中郁气消散。曾经亲历过的那些灰色事件,如今若可以一一淡却,又未尝不是好事。
但一个人真想要漂白,并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我选择在这一处与世无争之地安身。也许我的个性真的不适合长期窝在这一小方净土,但对目前来说,还是可取的。我对“宁静”一词的新鲜感也许是一年或是三年,谁知道呢,我只想稍作一些调适,使所有与我交恶的人暂时忽略我,因为我也想暂时忽略他们,彼此这麽虎视眈眈地盯著,也太无转圜之地,难免心生厌倦。
我不知道郑耀扬如何看待我的这次“隐世”,我想他也不过是凭著我们之间的那份特殊的默契,才放任我的行动。我们不要对方的自由,各自还是各自的样子,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变得令人牵挂和压抑,也许更好,也许变坏,但对自我确认的恐惧远远大过对未来的恐惧,如果再遇更多的冲击和打压,也许我们面对的方式又会不同,有些事情一旦变质,就很难再修正,所以从一开始我们还维持著起码的尺度,但到最後还是失败了。
在对郑耀扬产生不应有的欲望之後,大部分事情都脱轨,连著他也在自己的天平上失衡。在过危险期後,换来的这种平静并非坏事,但没有人可以真正宣布了解自己,我们对彼此的那种毫无道理的信服其实可以在一瞬间毁了对方,但我们还是踏出了这重要的一步。
在周围小镇闲散地逛了一个礼拜,回西郊别墅後,有熟识的当地人前来询问我的意向,这次,我婉拒重返教会学校任教的事。不过游泳馆仍是我的去处,那一天,正从跳板入水,就被一个激动的喊叫拉出水面:“本!你回来啦!我是明超我是明超──”
啧啧,虎头虎脑的庄明超。
我向他游过去,他兴致勃勃地盯著我继续嚷:“新来的教练待我们很坏,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其实那教练就在不远处盯梢,真是个傻小子。
我打趣他:“还不会游?那可真够笨的。”
“我!我现在除了跳水,其他都会啦。”
我当回教唆犯:“那好,现在就下水来比试一下。”
他连连摇著颗大头:“今天不行,妈妈快来接我了。”还是一个小屁孩呢。
今天再见到章慧,境况与心态已是大不同。我爬上岸,拉下泳帽,冲她笑笑,她惊讶过後就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终於回来了。”
“并不久。”我淡笑著走过去,一把将明超夹在右手臂下,他咯咯笑闹。
“今天晚上来我家。”她还是那麽坦率,“我妹留这儿读大学了,她也记挂著你呢。”
我只好说:“呵,对,我还欠她一场球。”
“不只欠一场球吧?”章慧朝我眨眨眼。
我叹笑:“我和她没什麽。”
“如果喜欢她就出击,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幻想。”作为一名姐姐,章慧如是说,她的直接总是让我觉得吃惊,她轻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後走在前头。
晚上,我带著水果和酒上了庄氏夫妇家,这又成了我回法国拜访的第一家。章佳迎上来,表情自然中带著些腼腆,用法语问候我:“陈硕!别来无恙?”
我用英语回答她:“不赖,你呢?混得如何?”
她用中文:“整天打仗似的,课业还是跟不上。”
我静静地看著她,她也正抬头认真地望著我:“那儿解决了吗?”
“哪儿?解决什麽?”
“你跟我装傻啊?这麽急著赶回去,不是为了所爱吗?”她的脸因紧张而有些发红,这样初级的试探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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