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罗汉床,极高,且三边都与墙相连,里头烧火,倒像极了一张土炕。只是上面铺设的东西太过精美,整张这床上都铺有匀称的一层软垫,而那个垫的面子是用丝绢做的,垫中央一块嵌了一只紫色木制的四方小矮几,几上有一只天鹅颈的香兽,那只“天鹅”背上有一槽,槽内燃香,香清且淡。
这类厢房里一般都是城中富户或贵族子弟们几个一聚,在这处吃饭的吃饭,斗牌的斗牌。这罗汉床设在这里供人饭后休息饮茶、斗牌下棋是再好不过的了。
此刻的祟侯免是盘腿坐在这罗汉床上的矮几前问的这一句。而范禹则没有盘腿坐上去,祟侯免在他初进这间厢房门时就叫他过来这边坐,可他也不能与这酒楼老板平起平坐,故而只是背朝窗、面朝房里面地这样地意思着坐下,也没有与祟侯免面对着面,只是一直侧身对着他,时不时地转过头去听他说话罢了。
这罗汉床相当高,简直不是为他们囝设计的。范禹坐在这床沿上,腿垂了下来,却无法脚底板完全着地,只得用脚尖点着地。
他听祟侯免说了什么“不知夏侯乙是否知道他是这样的”这样一句话,其实并没有听明白,他既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样的,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到底又关他表弟夏侯乙什么事,于是就侧了头去看了这个祟侯免一眼,问道:“哪样的?”意思是想问问清楚这人自己到底在他眼里是哪样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一直说的话都算是合情理的。
祟侯免本来问完了他之后,是又转而去看这几上的那只天鹅颈香兽背部不断袅袅冒出且在晃动着的细烟的,听他问了“哪样的”之后,就又看了看他,想着他兴许是真不明白他自己,他有着一种怪异,他有着他这类人不该有的很多东西,却又没有他这类人该有的很多东西。他这类人不该懂的他懂很多,总显得异常精明;他这类人该懂得的他却又并不懂得,总显得懵懵懂懂的。
祟侯免放弃了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只说:“没哪样,算了,不说这个了。”跟着,便与他闲扯了些别的话,再接下来,范禹便辞别了他,说要回家做事情去了。
范禹在确认了大康酒楼需要他们扩大供应量之后,就在第二天又和婆婆一道去人市买了人,兼且又再雇了两个高壮男人,跟着便带着这些人进了宅子,让他们与宅中的老工匠们一一认识了后,再给他们都在宅中安排了住处。
再过了两天,他那些新买的三角麦就都被送到了。运粮的用了两辆专门运粮的车将货拉出了北城门,再给范禹运上了山。夏侯乙没有亲自过来,这趟负责运货的人也是他在伯甲城的几个家丁,就按照当初范禹给留下来的地点送来了货。因这每一车有十大袋,车身又过宽,故而无法由铁索板桥上运过去,他们还只有一袋袋地往那头搬过去。
搬完了后,婆婆留他们几个吃饭,他们不肯,说必须得先回去府上复命了,于是婆婆就只有让他们走了。那时范禹并不在家中,而是在后山收集他那些硬叶子,因要送去城东市集里那家做油纸的地方给全轧成叶勺。
等他收够了地上的这种叶子,就回到了家中,一看婆婆厨房中已整齐地摞着那二十大袋三角麦,便问婆婆是不是送粮的人来过了。婆婆说是的,还说留那些人吃饭,问要给多少钱,他们都说不用了,还说要回府上去复命。婆婆问他到底是要去哪个府上复命,他就说是路上遇上的一个朋友,正好可以帮着运粮的。说得有些含混,不过婆婆也没细问,就只说了声“哦”,就忙着拆开一袋的袋口来,取了麦子开始舂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家里的日子一切如常。就是祖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范禹脚上圆头的鞋子,也非要要圆头的鞋子。范禹就叫他忍一忍,下一次他去补货的时候要么带上他一道去,也给他买几双圆头的鞋子。祖辛就说好。
范禹如今比祖辛高不少,脚也比祖辛的要长一些,是故他自己穿的鞋是不能给祖辛穿的。范禹如今这身高该是逼近一百七十公分了,因婆婆约有一百七十二那般高矮,而他现在看着比婆婆矮不了多少,那么就差不多该是快一百七十公分了。
连祖辛和婆婆都注意到了他如今个子长上去了。婆婆还笑他说,那些鸡腿、肉包子的都没白吃。一般他们这样的囝成年后长得最高也不过就是一百七十公分那般高矮,他如今才约十五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身高,说不定还真能再长长。他心里是一直想着他自己如果能长得比这里的女人还高就好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过十来天他也该正经有十五岁了,只是他们这种人记像是生日这样的日子的话,记来也没什么意义,故而他也只是心里记得,而像是过生辰这种事情自然是年年都没有的。
婆婆笑他那些好东西没白吃,个子到底是长上去了,祖辛则说要是他再长点肉就好了,他一想到自己这干瘦的模样,也确实是如果能长点肉上去会好看不少的。他就问祖辛可是说他长点肉会好看点,祖辛怔了一下,说:“主要是你现在这样瘦,晚上有时抱着你睡怪硌的。”
跟着,过了没两日,夏侯府上差了人来找范禹,说:“我家主人说你先前在伯甲城定做的那两双鞋到了,想让你亲自去取一趟。”
范禹当日下午就去了在城南的夏侯府取鞋子去了,他还带上了上回欠这人的钱还有那两双鞋的钱。他被府里下人引到了夏侯乙的书房,他进去了后,那下人便退下了。他走近一看夏侯乙的模样,有些愕异,开口便问:“夏侯大哥,几日不见,你怎么连眼圈都眍娄了,没睡好吗?”
夏侯乙由伯甲城回了来这处之后,被一些生意上的事项所扰,一直忙着应对,至昨日才稍停当下来,故而就是这样一副形容槁悴的模样。
他见范禹进来了,就说:“连日以来被买卖上的事情烦着,晚上睡不大好,白日里又没什么精神。”范禹问:“那事情解决了吗?”他答:“弄妥了。”范禹也不问他是什么事了,横竖已被他处理妥当了。
范禹只说:“来来,你找处地方趴下来,我来帮你按摩一下,包你舒服。”夏侯乙则问:“什么按摩?”范禹说:“你躺下来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就将书房中一张长案上零落的一些文房用具拾掇了一下,在上面垫了一件夹了厚棉的大氅。夏侯乙趴了上去,范禹就给他按了起来。起先他还跟夏侯乙说说话,后来发现这夏侯乙是越来越懒怠应答,他便想着兴许是这人太累了,于是就不再引他说话了,想着让这人完全放松一下。
哪知再过了些时候,他勾头下去朝这人脸上一瞅,发现这人竟已睡着了。范禹本是想着这人帮过自己,那自己现在做些事为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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