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例是不必跪的,其他涉案人员,无论是多年迈,没有站着的理,更何况是坐?不然,公堂的威严何在?反而,公堂上让谁坐了,一般表现了县官倾向谁。众人听到赵如磨的话,不免心下嘀咕。曹溪心沉了沉,依照赵如磨意思吩咐了下去。
曹溪拍了惊堂木,喝了声:“升堂。”两旁衙役晃动狼牙棒齐声吆喝“威武”。审案开始,先由县丞陈述本案案情,书记做记录。赵如磨又将案情听了一遍。随后传唤证人。
首先上前的是穿碎花衣裙的妇人,曹溪问:“堂下所站何人?”
那妇人听到问话,略福了一福,板了面孔字正腔圆地回答:“民妇乃梁平姜刘氏。”
赵如磨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盯着妇人的碎花裙子看了好久才想起来,她就是上次去许府外踩点遇到的那位。今日一见,原来她就是此案重要的人证,刘氏。刘氏看起来弱质纤纤,却不想有堂前作证的勇气,看来人不可貌相。
曹溪又问:“你可知本县九月初九许氏纵火案?”
刘氏不卑不亢地回答:“知道。民妇此来就是欲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大人,以期对调查此案有所帮助,这也是民妇的本分。”
曹溪满意道:“很好,那么就说一说你知道的。姜刘氏,你可需谨慎,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由书记记录,日后作为案卷的一部分留存。你知道在公堂上作假的后果?”
刘氏回答:“民妇知道。”曹溪说:“好,你说吧。”
刘氏低垂眼帘开始说:“民妇自端平二年搬至状元巷居住,外子做些小本买卖,民妇做些针线贴补家用,与街坊邻居相处也和睦。因为状元巷临近许府,许府又一向收一些民妇做的针线,一来二往的,便结识了许府大少奶奶许卫氏。许卫氏是位极为亲和的人,既和善又好相处。因为许卫氏平常无事可做,每当我来许府交针线的时候,都是许卫氏亲自接待的我,有时会留我小坐片刻,解解闷,说一些府外的闲话。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的针线再也没被许府挑剔过。重阳节前那一天,我一直在准备过节的东西,本是没有机会出门的,可是应该交给许府的针线已经拖了好几天了,许府过节用的针线也多,前几天许管家已经派小子来催过了,我想着与许府的往来是长久之计,不好不去的,便抽了时间去了一趟许府。那一天我出门时,望了一眼天色,红彤彤的云弥漫天际,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心中有不详的预感。”说到此处,听了下来,似是置身其境,未能回转。
曹溪提醒道道:“刘氏,请陈述事实,不要妄加猜测。”这时,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赵如磨突然瞥到老残和卫微出现在人群中,冲他们安抚性的笑笑。老残报之一笑,卫微则认真听刘氏答话,面上阴晴不定。
刘氏继续说:“那一日我去了许府,如常地见到了许卫氏。许卫氏见到我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以为我要准备节礼的事不能来了。所以我知道了管家催促不是许卫氏的授意,我也没说什么。我们像往常那样交了针线,说些闲话。我说起准备的节礼和节后去普陀寺上香还愿的事。说了一会儿,我便发现许卫氏有些不对劲。虽然平常许卫氏就是那样淡淡的性子,我说什么她听着,不热情,也不冷淡,我都已经习惯了。但是那天我发现许卫氏有些心神不宁,我说的她没在听。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还特意问了她一遍我在说什么,她答不上来。这当然没什么,说个话走个神,而且富贵人家烦心事多,我都能理解。我也不好让她难堪的,就打趣了她几句,这事就算揭过了,我继续说我的。因为那天还有事,不好多留的,我不过说了一会子话,比平常还早些,略坐一坐就走了。”
刘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家知道必有下文,都耐心等着刘氏继续说。刘氏右手紧紧地攥着衣袖,一会儿说:“不过我走之前许卫氏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到底没放心里去,直到第二天听到许家着火的消息才想起来此事蹊跷,决定报告县太爷的。”
曹溪动了动眼角,顺着问:“她说了什么?”
刘氏回答:“她提起了她的女儿。她问我有没有见过广陵?许广陵就是她与许家大少爷唯一的孩子。这孩子我平常也是见过的,不过那一日没在许府见着,我就是这么回答许卫氏的。听了我的回答,许卫氏看起来自悔失言,好像本也是不在意我的回答的,这话没法接下去,一时有点尴尬。我也是时候走了,然后就离开了许府回了家。不过那时候许卫氏的表情很奇怪,请县太爷恕民妇直言。”
刘氏这话将全场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曹溪也顺应民意地应许道:“但说无妨。”
刘氏说:“民妇觉得许卫氏当时的表情像是对她女儿的无限眷念。当然这都是民妇的感觉,做不得数的。只是报与县太爷知晓。所以许卫氏整个人都很奇怪,我当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但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我不好管的。于是我便离开了许府。接下来的事大人都知道了,我在第二天得到许府失火的消息,在外子的支持下来到了县衙。”刘氏说完便低头紧闭双眼,不敢看向一旁的卫老爷,整个人紧绷起来,看起来在大堂上作证耗费了她极大的勇气。
曹溪与周围的邢师爷交谈几句,问:“刘氏,本官再问你,依你看来,许卫氏为何终日无聊需要与你交谈解闷?她和许大少爷感情如何?她在许府可过得舒心如意?许卫氏言谈之间可有什么对许府的怨言?”
刘氏回答:“非大人问话,按理我是不该说的。因为若是民妇多话,倒损了我和许卫氏的朋友之谊。但既然大人问了,我便不得不答了。依民妇的浅见,许卫氏终日无聊是因为她嫁入的许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到底是富贵人家,不需要她如我一般找些活计贴补家用,许家又是现任太太,就是她婆婆当家,不需要她操持中馈。而她如此清闲的最大原因是许家不需要她晨昏定省。这其中的缘故,民妇却是不得而知了。而她与许少的感情,这个她从来没有透露过。但是,请容民妇直言,此事全县人皆知,许少是个出了名的风流坯子。”看起来曹溪有意误导刘氏的问话被刘氏四两拨千斤地打了回来,曹溪的脸色难看起来。
刘氏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继续说:“至于她在许府是否舒心如意。许卫氏是个极为寡言谨慎的人,与我的交谈仅限于一些家长里短,对一件事情鲜少说出她的看法。而且,她是一位教养极好,工于妇德的夫人,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闲话?所以这些我是一概不知的。大人问我,不如问许家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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