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胜追击、好好表现一番。
他知道欧隽坤晚上多半会来看老妈,所以每天自己下班回家做晚饭送来时除了给老妈和护工准备外,还特意多一份给欧隽坤。
而欧隽坤总是把他自己的那份吃了个精光,就差用舔的了。
孟维每次从他那里收回饭盒都是偷偷地开心,这样小小的互动足够回味一整晚。
自回到N市再次相见后,两人都为现在的状态感到满足,一直默契地忍耐着。每天的交集也仅限于在孟妈的病房里,欧隽坤要走了,孟维也只在爸妈的注视下送他到病房门口,一个甜蜜的微笑,一句简单的“保重!”都是每天不可缺少的仪式。
毕竟曾经依依不舍互道“Ciaoamore!”的两人如今又能再次平和地相见,已然是受了上天的眷顾。除了惜取眼前,一再忍耐,也不可以有更大的动作,否则数月来的努力都会顷刻付诸东流,而数月来忍受的煎熬也会变得很不值得。
欧家的护士到了下午4点钟就会被孟妈提前“赶”回家休息。虽然孟妈这伤情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夜并无危险,可孟维始终不放心,更不想让身体才养好的父亲跟着操劳,自己就索性连日陪床,老妈术后初期因为疼痛,夜里总是忍不住哼哼,孟维为了转移她疼痛的注意力,就时常拉着她聊天。
入秋的蚊子十分狠毒,孟维又是个招蚊体质,即使点了蚊香也还难免一宿被叮两三个大包,几天下来,睡眠质量奇差,除了拿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他也不想为了这样的琐事而吵醒好不容易才能睡着的老妈,第二天醒来也懒着去提,一则,他知道老妈必然心疼;二则,如此一来,老妈会赶他回家。可他不忍心放老妈一人孤零零地在医院过夜,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而且乐观地想,咬咬牙总能过去。
有一天,关了灯才睡下,他听见老妈在暗夜里问他:“你还是喜欢他吗?”
孟维侧卧着安静了几秒钟,觉得自己的心事从来逃不出老妈的法眼,便诚实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他又猛然回过神来——黑暗中的老妈哪能看见自己呢?便咽了口咽口水用力地“嗯!”了一声。
“听你爸说,他还得过‘抑郁症’,说不定以后还会发作。抑郁症不是别的病,是精神上有问题,这个你也不在乎吗?”
孟维想了想,说:“要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这几年我都陪他挨过、受过很多,对他这个病一直就有心理准备。而且,这病也不是绝症,即使以后难说不会再崩溃,可我和他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他自从去年春天又发过一次后,就一直在医生指导下服药控制,确实比前几年的时候好很多。”
“你这孩子,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他听到老妈长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小欧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又得了这样的病,也确实怪可怜的。”
孟维莫名被戳得有些难过,只缩进被子里,不再吭声。
“看在你这么执着对他的份儿上,我改天和你爸再说一说,能劝则再劝几句吧,只能说尽尽力。”
孟维听完,心里油然生出许多感激来,翻了个身朝老妈的方向,哽咽说:“谢谢妈妈。”
家教使然,和老妈言“谢”,从小到大原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了,可唯独这一次说完,他只觉得酸涩,酸涩而后发酵为心疼。
他很清楚,老妈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经历过很多天的努力,明明从当初出柜时的痛心不已、难以置信到后来的一味逃避抗拒,再到现在的宽容、理解和推助,他知道老妈必然是走过了一段漫长且纠结的心路历程,为他这个儿子付出了很多、很多,一定多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朦朦胧胧噙着泪陷入睡眠时,他想,即使最后终究和欧隽坤因缘浅而诀别,自己也不能责怪爸妈。爸妈其实已经为他迈过了第一道最艰难的门槛,倘若无法在欧隽坤有抑郁症病史的问题上跨越过去,便是纯粹出于对自己的疼爱了,谁都有私心,何况父母对子女的私心更是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有这样的爸妈,他何其有幸?如果有来世,自己下辈子还想做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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