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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叫嚷打断了喵喵的思虑，他抬起头，良久才反应过来，却只是木然摇头。妖灵并非不通人言，不断由阳界归入阴界的亡灵，早已将人世变更，告知了异界所在。因此阴阳二世景致并无多大差别，只是生死有别，总是人心中难以逾越的隔阂。喵喵未开口，是扑面而来的活人气息让他多少有些不适，他从未与人如此接触过，更谈不上攀谈。

“这小伙子，怎么眼神看着怪怪的。”叫卖玫瑰花的妇人撇撇嘴，小声嘀咕着离开，又重回人群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听了这话，喵喵下意识揉揉眼，才想起自己眼眸中的颜色，无论人形妖状，都无法隐藏。这是万年前天神赐下的符咒，妖灵百世繁衍，都无可抹杀的特异。到底，还是不一样。喵喵垂着头，身边鲜活的花草不断散逸着生气，刺鼻的活人香气让他恶心。舔舐着死亡的气息长大，吮吸着妖灵芬芳过活，连满眼花草都是灵力催生的死物，那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他起身，想回去初入人间时那片破旧的烂尾楼，那里没有人，没有活物，能让他稍感心安。即使知道自己将永生永世呆在人间，必定要适应这里的气息，才能与人无二致的活下去，他也不愿意去适应，去改变。胃里不断泛起的酸楚带累得他浑身都脱了力一般，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逃离这一切，回到角落蜷成一团。

可惜上苍未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出手玩弄了他，就定要将玩笑开得大些，才能凸显出些意思。

一道光亮从喵喵眼前闪过，继而几位黑衣大汉冲上前来将他制住，快得他连反应的念头都未起，便束手就擒。其实，他是渴望死亡的，虽然不知妖灵能否死在人手里，但死了，便能回去。

“就这么想死？死了你的魂魄就散了，回不去的。”

耳畔的声音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头，疼得战栗。喵喵勉强睁开眼，对上的目光温柔如水，仿佛要将他融入其中，给予一世安逸。他多想沉沦其中，找寻这陌生世界中的依靠，但伴随而来的气息，依旧让他不适。

“不要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听得懂吧？”男人很温柔的抚摸着喵喵的额头，这只小黑猫眼中泛出的晶莹，像泪花一般，衬着娇媚的小脸，更加惹人怜爱。

喵喵别过头去，他从未体验过带着温度的手掌拂过额前的感觉，陌生和恐惧激得他阵阵战栗。

“别怕。”男人似乎永远能懂得喵喵的心思，干脆凑上前将喵喵整个人搂在怀中，轻言安

慰：“有传言说妖灵进入人间，会因为受不起纯阳之气，魂飞魄散。但这只是个传说，何况你是妖，毕竟不同于一般鬼魅。”

喵喵想要挣脱这温暖的束缚，却以失败告终。离开阴气滋润的妖灵，哪里能是人类的对手，即使不可一世的妖皇，无了灵力来源，也唯有任人宰割的命运。他咬着牙，紧闭着眼，苍白的小脸挂着隐藏不住的恐惧。可又突然一瞬间，在唇上温润的触感刺激中睁开了眼，异色的眼孔中写满了

惊异。

“小猫咪，你有名字吗？”男人笑笑，戏谑的挪开唇瓣，低头问喵喵。未等到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你是妖王的后人，应该没有名字吧。从今日起，我叫你唐棣，如何？”

妖王是存在于阴界独一无二的高贵，他和他的后人享受着来自于鬼魅的尊称，哪里需要名字？只不过是家族内部方便称唤，才有些许如昵称般的字号。喵喵垂着眼，细细嗅着，这个男人身上分明有着活人气息，怎会对阴界事务如此了解？人死不可复生，妖王掌控下的世道，万万没有还阳一说，那又应作何解释？

“要是不喜欢，我还是叫你小猫咪。等以后带你出去见人了，再换名字吧。”男人轻微叹了口气，眉宇间写着些担忧，但又不似对喵喵冷漠无言的愠怒。他环着喵喵，倚在床头，言语如初时般温柔：“等适应了就会好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像情郎对心爱的女子许下承诺，生生世世，爱与天齐。喵喵听说过此般情谊，那是一个不幸与爱人生死相隔的美丽女子，在他身旁，泪眼婆娑的讲述的过往。阴间同样是有情谊的，只是鬼魅不能迈入妖王府邸，喵喵自然无缘切身体会。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应，一个陌生男人，一个陌生誓言。

“好好休息吧。”男人放下喵喵，帮他拉上毛毯，俯身道别的吻，绵长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