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少年说话,她从床上下来。少年傅承钰躺在床上,看到她高挑的背影,听到她的声音:“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妈妈既然这么喜欢你,她一定会很着急的。”
于是他们出了门。
陈简用一条长长的红色的围巾裹住少年傅承钰的脖颈,她打着伞,两人顶着风雨走上街头。她招了一辆的士,替少年关上车门。
少年傅承钰转头看她,“你明天在家吗?”
陈简说:“你不要来谢我,我不值得你谢我。”
的士开走了。
陈简并没有回到公寓,她撑着伞,又招了一辆的士。出租一直开,进入东直门,最终停在一个胡同口。陈简下了车,一手撑伞,一手插.在口袋,往里走。
她停在一间朱红色大门前。
门前是石狮子,门上是重重的铁敲手。她停留在门前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她知道,她所站着的点,刚好在监控镜头下。
里面的人能把她看个清楚。
她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周身是路灯的光。她膝盖顶在地面上,微垂头,如同一只逆来顺受的小畜生。
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冻死原地了,很久以后,门开了,手电的强光打来。陈简跟着来人,踩着黑夜的凉气,走进院落。
里屋的大门被拉开,陈简看到屋内男人隐没在昏暗中的清瘦剪影。他坐在轮椅上,身后的窗,是逐渐亮起来的冷而厚的天空。她退了鞋,很轻地走过去,站在一旁。
很长时间,她几乎要原地生根发芽,男人开了口,“没骨气。”
她像小时候一样跪身下来,将脸柔顺地埋在他盖在腿间的薄毯上,轻轻地重复:“嗯,没骨气。”
男人被她气笑了。
他伸手,摸到她的脸,带着清晨的冷气:“七年了,知道回来了?”
她侧着头,脸颊贴着毛毯,闭着眼:“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了?”
“想你了。”
男人轻笑,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想我了?”
她开口,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诚恳的语调了:“想得心在疼,眼睛疼,手疼,脚疼,做梦的时候,梦也疼。”
很长一段寂静后,男人开口:“小十七,你从小就是个小骗子。”
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她伸手去摸,摸到他薄毯下萎缩瘦弱的腿。这双曾经有力的腿再也不能走了,都是她害的,她害得他再也不能走了。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错觉。于是她不说话了,并膝向前蹭蹭,将脸贴地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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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傅承钰成功通过柯蒂斯音乐学院严格的入学考试,得以继续深造。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校之一,坐落于美国东南部的费城,曾培养出众多伟大的首席音乐家。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他终于人生中第一次住进了宿舍。
宿舍是双人间,单独的卧室,两个卧室形成一个小单元,中间是公共的客厅和卫生间。室友是一个来自欧洲的白种人,拉手风琴,淡金胡渣,性感的黑眼圈,很重的体毛。
傅承钰无法忍受油炸的薯条,干巴巴的面包,生的菜叶混着重口味的酱汁搅拌在一起,他的母亲为他在当地雇佣了华人女工,每日准备好饭菜,给他送去房间或者琴房,同时带走他的脏衣服,洗干净后送回来。
有一次,当女工又一次收走一大包脏衣服后,长毛兄终于忍不住问:“你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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