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儿可牵可管了。可是就今天,就过了一夜到今天,百无聊赖时,爷从屋里走出来,在门口站一站,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了一圈儿。围着初春的绿色走了一圈儿,像绕着他家走了一圈样,待回到学校门口时,就见病人们,个个大汗淋淋地从学校扛着东西往外走。有的扛了教室里的两张桌,有的扛了一个大黑板,还有的,两个人抬了学校放在一个墙下风道的一根大檩木。再有的,没有抬也没有扛,几个人用一个板车推着原来学校老师的床。他们一个个,都脸上发着光,兴冲冲地把学校的东西朝着丁庄运,朝着自己家里搬,如爷在梦里看到的地上开鲜花,地下结黄金的时候忙的庄人们。人人都手忙脚乱着,边走边说着:“你的桌子比我的桌子好,木板比我的桌子木板厚。”
“你的那根木头是榆木,要卖了肯定比我这桐木贵。”
“你分的床是栗木吧?我家分的床是椿木的。”
说着都从开了大门的学校涌出来,像了一股水,闸门一开泄了出来样。我爷不知道发生了啥儿事,他沿着围墙朝人群快步赶过去,到门口拦下有病还扛了三张课桌的根柱的堂弟贾红礼:
“你们这是干啥呀?”
贾红礼让头从那高到半空的桌下钻出来,瞟了一眼说:“干啥呀?去问你家老大丁辉我们干啥呀。”
说完就走了。
愤愤走掉了。一人扛了三张新课桌,像生了气的山羊扛走了一架能长草的山。爷还是不知发生了啥儿事,呆呆地立在校门口,待又有一个人扛着一块黑板出来时,他看见那黑板的一个角上有一颗螺丝钉,明白那黑板正是平时他代课时最爱用的榆木黑板了,面儿光,木纹绸,写字时又滑又肯吃粉笔。为了擦黑板时的便,他在那黑板的右下角上拧下一颗螺丝钉,在那钉上总挂着用蒸馍布改的抹擦布。可现在,那黑板被谁背着走,人被盖在黑板下,如藏在壳里的蜗牛样。
爷过去把那黑板一下掀落在了大门口。
赵德全从那黑板下面露了出来了。他望着爷脸上挂着对不起的笑,嗫嚅着叫了一声“丁老师”。
“是你呀。”我爷说:“背黑板你回家给谁上课呀?”
赵德全有些惊怕地瞟着爷,忙扭头四处看着解释着:
“我不要不行哩,这是贾主任和丁主任分给我的呀。大家都要了,我不要就得罪大家了,得罪两个主任啦。”
说完了,他还朝着身后小心地看,见院里没有人,忙又对爷说:“丁老师,你要心疼这黑板,就拿到你屋里藏起来,别说是我给你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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