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见就算了,”清美扬了扬手。“我到果园去一下。”
“别忘了带些葡萄来。”念玖忙着呼唤。
“你可真美!”清晨的空气里就飘下她这句话,清溪里面走过飘云一般的她。
“就应该这样美嘛!”他回脸看了含睇一眼,笑笑地伸过手去理了理她那抖散的长发。
“美你的去!”含睇一摔头,人已跳过了好几处细流,一瞬间的动作,竟犹如脱兔。
“你到哪里去?”念玖的脸上还堆满刚才的笑意,手中还有她那秀发消隐不了的缠绵,眼里却多了丝不解的惊讶。
“我吃葡萄去,”甜甜的声音从云梯上传来,“你不去吗?”一个美如天仙的人,正走在外朴实、内华郁的云端。他如果不跟上去,那就是个全天下最死笨的傻瓜。或者,他真是被她的声音听傻了,傻得忘记:
葡萄的酸甜有吃不尽的滋味,多汁的人生就更是品不尽的美。
生活的时间,有享不尽的美味;身体的过往,随处都能享受到充分的美丽。
【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18-8
“吃点心喽!”
金黄色的田野上一声黄莺般的呼唤,有多少双眼睛将心摧折,有多少双手停住了正在忙碌的一切。
田堑上正有一辆餐车缓缓推来,两个女孩好美,美得田野上都多了一片丰收的彩色,美得谷风都吹进了炎热的心田。
“给我舀一碗。”念玖伸过了还来不及清洗时脏兮兮的手,就向她们要点施舍。惜日修长的指上满是平常难以入目的龌龊,额上都是污泥般的汗迹。
“也不洗洗?”清美还是随手递出了一碗,数不尽的污手接过时,只有他得到这么一句体贴。
“这么成了泥巴一个?”衣服上沾满数不尽的污水和泥迹,含睇递过汤匙时,只有他得到了这么一个甜蜜。
“没办法嘛!”他甜甜一笑,手托着瓷碗早已呼伦着吞去了半碗,燥燥的喉管感觉稀粥胜过一切茶水的柔滑。
“你可真会入乡随俗的。”清美只见着他的神精还一如往惜时的俊美,衣服上和面部的龌龊都掩不去他这一份精神的光圈。
“还是饿死鬼一个,”含睇笑看着他吞馒头喝粥的情景,“要不要再来一个?”许多的喜欢在怜爱的关注中,眼睛蓄有的情意都在心灵的不言自明。
“不,是为了抢时间。”他已放下了瓷碗,含笑看了她一眼。
“还要不要喝口汤?”她已抓过了勺柄,舀起了满满的一勺红米粥。这个世界,有像她这样的声音透在丰收的田野,即使碰上他这样的饿死鬼,也会有人怜悯。
“那不真是成了饿死鬼啊!”他轻声说时,连筷子和汤匙都放下了,只是眼睛还是盯着含睇拿着勺柄的手不愿离开。
“你可别动!”含睇已退开了好几步,“你可千万别动。”离得他远远的,还将白白的净手藏在了身体后面。
“我没动啊!”他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含着笑搓了搓,纷纷的泥迹和着汗水滑落。
“你不是动了吗?”清美娓娓地一笑。
“这不能算动!”他已含笑转过了身,带出身后一片金黄的填补,“你说不动我就不动。”他带笑一个回头,看见的都是沉甸甸稻穗的低首。
“哪什么算动呢?”谁知清美却不罢休,笑笑着对他挥了挥秀秀的长手,还带着一个似同镰刀的金属柄长长的晃动。“你别听她的,快去收割哦!我们可都忙死了。”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舀舀得整个金黄的田野都在希望的稽首,片片稻浪都是沉甸甸的丰收。
她的语言,似乎意味着:
只有会取的人,挥动着长长的金属勺在大地上取物,不论辛苦或不辛苦,都能舀取得最多。
【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18-9
夏夜乘凉,有一扇小窗对着无限的星座。
小窗里有烛、有光,也有人正睡意朦胧。
‘督,督!’有人敲着了木屋,敲着了小窗下的木板,那种声音,听在旷旷的静夜里,竟是那样的富有音乐的节奏。
“谁啊?”一个女孩在碧窗里望了望,烛光陡地变得朦胧,变得摇拽的煌煌。
“嘘!”模糊里一个依稀的身影招手,竟是那样长久的熟悉,又那样长久的陌生。
此时,有一张美丽的口吹向了摇动的烛火。
风起时,烛灭了。
一切光明的美丽,竟那样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湮灭。
“我以为你没看见呢?”门口,有一双手已在幽暗里携在了一起,夏夜里竟是那样的柔情。
“我听见了声音。”门已轻轻在一只纤手中带上,溪山,竟是那么一份醉人的弥浓。
“你在窗口好美丽!”有一对人正在走向林荫深处,有一个人还忘不了刚才的看。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暗色里,竟有这么一眼,听不尽秋虫的呢喃也不如那么一看。
“开了一会夜工。”念玖的声音轻轻淡淡,“我这也是提前溜回来的。”轻淡中又是那么浓浓的情感。
“你可真想得出,”含睇满是欢乐的笑颜,“你不怕姑丈知道吗?”欢乐里都是愉悦的色彩。
“他知道又怎么样?”念玖笑着拂了拂她浏海,“说不定会更喜欢。”满手的青丝竟比眼睛还要欣慰。
“你怎知道?”含睇的头一偏,无尽的青丝飘过念玖的手背。“你猜清美带了泳装没?”她的声音在偏过头去时是那样羞羞,转了话题时还是那样长久。
“你猜呢?”念玖笑中搂着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秀发,触手都是世上最好的轻绸。
“带来了,”含睇的声音很轻很甜,“她傍晚时终于穿了起来。”又是那么的笑意盈胸,令人陶醉。
“你们都游泳了?”他忽地心中一动,不觉停住了抚着秀发的手。
“嗯!”含睇的声音很轻很轻,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让人感到的却是那么一份不尽的羞,在夜色中都会使人凝住眼目。
【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18-10
“你们不怕被人看见啊!”他抖了抖她的秀发,泻到手里的都是比夜色还要深黑的光泽。
“不是穿泳衣了吗?”她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给人看。”沉沉的夜色竟也遮不住她的娇靥、她的白皙。
“穿着泳装,也是让人看到很多的哦!”他的声音淡淡、矜矜,而心里却在笑个不停。
“你啊!”她的声音好似在极遥远的轻轻,“我们游泳池里都可一样地游,何况这里比海岸沙滩还幽静。”却在极近处又盯得那么静静。
“我怎么了?”他的嘴角都挂上了一种猜人的笑,“你在澡堂里尽可以裸身,这溪又怎么能比海岸沙滩的泳池呢?”实是心底里有无数不断生起的风情。
“这怎么不能相比?”她的头一摔,牙齿恨得痒痒的,不由得将秀秀的黑发全部摔离了他抚搓着的手。“你尽占人家便宜。”跨腿奔开好几步,才一眼回眸,全是夜光里盖不住愤恨的温柔。
“这怎么不能比啊?”他满是说不出的开心里的欢笑,“何况,我也没占你和人家的便宜。”他伸着手在夜色里紧赶两步,也尽是星辰下的情意绵绵的温和。
“能比,你也不应占我便宜。”夜色沉沉,星光幽幽,她的声音又胜过了夜色几重,星光几多。“今后看我理你不?”
“你不理我?”念玖已在夜色中向她飘移了好几个脚步,“那我找谁去呢?”身体依然在靠近,只是笑声还仿是在那远处的甜蜜。
“你别过来,”她见他在夜色中的移动,又不禁退开了好几步,“你自己应该有数。”转身奔跑时,更是香草丛丛,幽气馥馥。
“你别跑!”他已赶紧加快了速度,“我跟你说说。”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抓住那在夜色中还能看得分明的凝固之手。
【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18-11
夜色沉沉,果树幽深,依稀有一对追逐的人影。
好模糊,好模糊,竟然什么都看不清。
“啊!”微微有一声惊,有个人碰倒了一根拦路的藤。
“小心!”没抓到手,另一个人却捉住了一根绊人的藤。
“哪是什么?”泥地上有一个跌倒的人,“好害怕!”坐起时,看见了一个看不清的灰影,带点红红的眼睛。
“别怕,有我!”捉藤的手终于依附上了她的肩,柔柔地抚摸,已将那个有点抖索的身体贴紧。
“你过去看看?”脸偎了好一会,感觉有点火火的发热了,含睇才抬起了眼睛。“哪个是什么?”
“没什么的!”他可真舍不得这时一份贴脸的柔情,美美的浪漫之温柔。“哪没什么。”脸贴着脸,手贴着手,身体偎着身体,他还能感觉到她还在那么害怕的抖动。
“过去看看嘛!”推手也是抖动着的温柔,她的动人,就是没有声音也令心不忍拒绝,何况,她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柔软而又令人羡慕。
“那你坐好,我过去。”他终于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你可坐着别动,”他还是不忍得放离她那纤柔中抖索的身体和脸手,“我就回来。”他终于狠下了心头,一切都为了那种动人的温柔。
“别放开,”她却倏地抓紧了他即将放离的手,“我跟你过去。”怕怕的心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勇气。
“靠紧我!”他将她偎得紧紧的,贴心的衣服都已同她的衣服是那么紧紧的相贴,还忘不了那么一句细心中温柔的体贴。
危难的时刻,是不是最需要这样细致的品格?
知已的爱人,会不会都表现于这样优秀的时间?
【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18-12
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起一脚,都在注目里的整慎。
近了,更近了,不怕的心也起了恐惧的感觉,安逸的心理也生起惶恐的心绪。
“哪是什么,哪是什么呢?”又在接近的时间,含睇的声音都变了调,在即将临近的一刹,那红红的眼睛竟在灰色的阴暗中不停地转动。
“别怕!”念玖紧紧揽着她的纤腰,可心中却也禁不住的惴惴,任他这么的英勇,也在此刻没有来由的就怕了这个不知名也看不清的家伙。一霎的时间,心里不由毛毛的,嘴上却还很坚强。但,空着的手上不知几时已经捡起了一个应手的大石块。
一步一步。
终于到了即将澄清的一刻。
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将在这一刹的阴冷空气中最终决定。
“我砸死你。”还没等到他毛毛地高喊,砸出手上的石块来,那个有着两只红眼睛的毛坨坨灰家伙就已一溜间不见,先于他的出手逃开了。
“跑了。”他的心里总算透了一口气,在她的面前开始有了一点当上英雄的气慨。
紧张,就在那最神秘的还不知道结果的一刹。知道了结果,一切就都不神秘了。
原来,哪个小小的动物,竟是一只灰坨坨地野兔蹲着竹篓的骨架,在他们即将看清的一瞬间,就已失去了逃避的影踪。
含睇和念玖,在明白的那刻,都不禁松下了那么一口紧张的空气。
心中都明白:
坚强,谁在紧张中能有最终的坚强,谁就能探得最终的结果,获得胜利——解密的胜利。
“刚才真怕!”含睇的手不禁扪住了激动的心胸,似是要将那一份恐惧的心从此安抚。“真怕怕哦!”她在心里无声地总结,身在这么一个树林,阴森森的树林之中,为什么能让这么一种小小的动物提尽了恐惧的心理,怕怕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呢?
她在思索,念玖也在想,不停地想,最后,他是这样总结的:
“最恐惧的,还是最后的那一刹。”
他想起、回想起刚才最后一瞬中的紧张,忍不住用手拍了拍她那俏巧的肩头,摸了摸她纤绵的肩膊,拉了拉她柔荑的手,最后,还让自己的俊脸贴上了她脸上柔情的肌肤。
他在那一刻,有心要让她跟他一样明白:
艰难、最艰难的,总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坚持,坚持的最终代价,不是在最后即将明了的一刻,付得最多,就会不需付出多少,获得最多的丰硕。
他想让她明白:
任何困难,只要将所需求的困难面对面地承受,那么,一切的困惑,接受了便能解决。而如果害怕于困难的承受,哪,那就不能在避开之后,却还能知道那份经过,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危险得无法承受,只有,只有选择逃开的不接触。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请看【梧桐坡】卷一凤凰梧桐第19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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