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刚合上,蓦地一个摆伏过大,身子直往榻下摔去。
“当心!”无尘却在此时睁开了眼,不及思索,长臂一舒,立即将人揽个满怀。
“呼!”红蛟惊魂未定地大拍胸脯。“吓死我了,险些就摔了下去。”忽觉身后一片温暖,这才意识到整个人是靠在无尘怀里,他呶鼻嗅着那淡淡的檀香味,顺势松去全身力道,紧窝在他身上。
待怀中人稳住身子,无尘悄声一叹,随即松手起身,神色自若的打开窗棂,任由凉风扑面,薄唇微微嵌着笑,笑得极淡。
红蛟不明就里,挠挠头,呆呆坐在床上,正欲说话,忽听得有人敲打门板,刚要走去瞧个究竟,无尘抢先一步推开门,站在禅房外手持半截烛火的,不是先前那一脸福态的胖沙弥,而是方才首显徽面的心远。
“无尘师父,我是来给您送烛火的。”心远边说边走进禅房,把手里烧得只剩半截的蜡烛摆到桌面,检查一下灯油,结果不仅壶里没水,连灯油也都没半分。
他打开灯盖,剪去烧黑的灯芯,将特别分给的灯油加上,虽护国寺香火鼎盛,往来游客如织,但是寺内僧侣不少,和挂单和尚加起来好歹有百人之多。
所谓家大业大,家累必重,这道理用在寺院上倒也合适。因此无论茶米油盐都须严格控管,而这些分析多寡全由监寺僧负责调处,早晚各发灯油一匙,已是额外给予的方便。
“灯油只有这丁点了,晚上我会再来补,你俩节省点用,要不够,就拿那蜡烛充着用吧!”
“小师父。”
“唉,别叫我甚小师父,折煞我了,无尘师父尽管唤我心远就行了。”
“心远,劳烦你,能否着我和贵寺住持见上一面?”
“师父说了,今儿尚且不便,还请无尘师父多担待,如果无尘师父不忙,可同众僧一齐参诵晚课。”眼珠儿滴溜一转,心远问道:“无尘师父还缺什么没有?”
无尘摇摇头,淡然一笑,心远也就一溜烟跑走了。
他回首望去,但见红蛟难得安分地坐在桌前,模样显得十足认真,不知在做什么?走近一瞧,他不禁愣了愣,只见红蛟不断拿手拨弄黄澄澄的灯油,然后送到嘴里品尝。
可想而知,灯油能有多好味?粉嫩的小脸立刻皱得跟一颗包子似的,双眉紧拧张嘴咋舌,频频呸个不停,那副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实在教人好气又好笑。
由于手边没有可供擦拭的巾帕,无尘不多言,默默揣住他的手,用自个儿的僧袍抹去沾满指头的油渍。待干净了,方抬眼,恰碰上那紧盯不移的目光,眸中倒影,唯有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相貌。
清澈的眸里,隐含着困惑、懵懂和天真,其中所承载的情意,更是不言自明。定睛看清,他心头一震,却只是恬静地微笑,装作视而不见。
除了笑,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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