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李家百年世族,只是和皇室不对付,不愿让子弟去长安而已;在教导子弟这一面,李家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照白最想改变李信的,则是他桀骜不羁的性子。倒是可以有自信,可以不把天下人放眼里,但李信的底蕴,还是太浅。
比如此次李江之死,如果李信不那么心不在焉,不那么随便,也许不会有牢狱之灾。
江照白其实能救出李信。
但他不救,就是想李信多想想,他为什么会有这场灾祸。
然而事不如他的愿。
李信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李郡守提走了。江照白的一腔磨炼的好心,全付诸了东流。
江照白则要想,如何用下一个机会,教李信磨砺。他心怀千秋,忧国忧民,愿以蝼蚁之身,为风雨招摇中的大楚找出一条出路;李信恰恰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愿与李信成为挚友,互相扶望,共同实现心中大愿。他只想在那之前,让少年更成熟一些。
少年才十五岁……他连爱情都搞不定,还会去想别的吗?
而江照白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爱恨情仇,则早已放弃了。
李信还在和阿南说私盐的事,说这个的时候,两人走远了些,避开江三郎。阿南忧心李信现在没法管私盐的事,后续不知道会如何。李信则向他保证,会稽城的弟兄们,他不会不管;贩卖私盐的事,暂时不能做了,且日后再想法子为好。
闲话半盏茶后,李信拱手,与昏昏落日中红着眼眶的阿南告别,“日吉时良,利行四方。阿南,保重!”
阿南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李信笑,“会啊。迟早的。”
他的笑,还是那样放得开,金光闪闪。阿南一看,便觉心安。他追随阿信,是阿信总给他安全的后盾。这次也一样。
大家迟早还会见面的。
阿南心中这样想,与两人点了头告别,翻身骑上了马。一声驾后,一人一骑奔出了几丈远。那马,在尘土中,带着少年,慢慢地离开了城墙下站立的二人视线。
李信平静地站着,盯着天地一线间,望了许久: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小与他玩得好的,全都走了。
大家自来在会稽潇洒过日,但几个月来,因为和舞阳翁主扯上关系,大家都要离开这里避难。而他自己,为了赎罪,则留在李府,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有离开之日。
夕阳下少年的身形已经成了一个黑点,渐看不见了。
江照白侧头问李信,“后悔吗?”
李信挑眉,笑,“后悔?我从不后悔。”
江照白无言片刻,望着李信不说话。他从小端持到大,他从没见过李信这样的人物。他又笑了一声,想道:李家二郎么……唔,离大楚权力中心,又进了一步啊。
少年郎,真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而江照白的十五岁,却只是听命于家里的安排,去为官,去相爱……现在想来,那般牵线木偶一样的生活,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故事一样。
青年郎君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往城中走去,说着闲话——
“江三郎,为何我在牢中时,你见死不救?是否该给我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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