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此事透与荆王,使其上心,并不与濮阳牵扯倒是件难事。
濮阳托腮坐着,侧头望着窗外杏花朵朵,专注地想着。
卫秀在她对面,便没有出声,静静地坐着,端着一盏茶,也不喝,偶尔望向窗外满园繁华,偶尔又看一看濮阳沉思的侧颜。
春日斜照入室,案上香炉袅袅生烟。
窗下的阴影在偏移,窗外繁花暗香在浮动。濮阳逐渐弯起唇角,极小的弧度,卫秀便知晓公主是有主意了。她将杯盏搁回案上,她提壶,替濮阳倾下一盏茶。
濮阳端起饮了一口,笑道:“当日先生建议将张峤安入工部,看来是早有伏笔。”
张峤是濮阳荐上去那批俊彦中的一个,与姜轸之正直不同,此人通变果决且善言辞。而工部,在年初,便被皇帝有意交与荆王,使其也有了些自己的势力。
眼下,正好借张峤之口。
恐怕在将《徙戎论》献出之时,先生便算计好了后面几步。
卫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问:“张峤心思灵活,殿下用他,就不怕他直接便倾向荆王,落得白忙活一场?”
濮阳缺人,这几个都是她看好的,要借皇帝的手提拔上去,可若是这几人为势力动摇,投向诸王,她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濮阳却不担心这个,缓缓饮了口茶道:“心思灵活之人,往往善于钻营。荆王那里,颇多依附,不乏一二品的重臣,他官小,难以跻身。跟随我,至少能得陛下青眼,经此事,只怕他不但不会生二心,反会更死心塌地。”
提拔起来的人,就是得时不时用上一用,这样主臣都安心。
卫秀见她看得一清二楚,将人心算计得丝毫不差,也不再说了。
日影西斜,趁着夜幕尚未降临,濮阳先去将事情安排下去。卫秀见她走远,又转头望向窗外杏花,夕阳映照下,杏花不复方才繁花锦簇的热闹,倒显出落寞灰暗。
卫秀张口,唤了阿蓉来:“明日我要访客,置备一份礼物来。”
阿蓉问道:“先生要访何人,礼用何等为佳?”
“陈渡。”卫秀笑了笑,“不必太拘谨,俗礼不在他眼中。”
陈渡易宅别住,住在清德坊一角。小小的一座宅子,围墙灰暗,门也旧,看着清贫。
当初自谓周之贞士之人颇多,陈渡在其中,最为扎眼,因其狂傲,因其毫无掩饰,时日一久,世人便最为推崇陈渡,这批人,也被皇帝咬牙切齿地称为“陈渡之流”。卫秀每每念叨“陈渡之流”,便忍不住讥讽,可将陈渡与那些人相提并论,真是委屈了他,也抬举了那些人。
仆役上前叩门。敲了许久,门才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从里边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张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诸人身上扫上一圈,便将目光定在正中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先生身上:“先生来错地方了,我家郎君不见客。”
卫秀笑道:“请这些小郎再禀一回,仆名卫秀,仰慕先生大才,特来拜访。”
小童犹豫片刻,口中将卫秀二字念了一回,便打开了门,走出来,做了一揖,道:“如此,劳烦先生稍候。”
说罢闪回门内,又将门关上了。
阿蓉便有些忧心,低声道:“先生从未以卫秀之名,与陈郎相交,怕是不会相见。”
卫秀目光沉静:“他若不见,便当我来错了。”
卫秀虽从未与陈渡相交,但《徙戎论》已遍传京师,她的名字,也为世人所知。她赌陈渡虽不愿为大魏效力,但心中仍然存着这个世道,仍旧没有忘却当年的一腔热血。
她孤军奋战,总需帮手,陈渡厌恶魏室,他们勉强也算志同道合了。
小童去了不久,便小跑了出来,这回便更恭敬了,敞开了大门,请卫秀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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