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著,除了不能去上学,不能独自出去玩了.并不觉的有什麽不好,反倒因为爹娘和家人对我比以前更加好而沾沾自喜.爹请了个老师在家教我读书,又把王妈的两个外甥米糕和果儿接到家里住下,和小三子一起陪我玩耍.那时我们四人天天在院子里疯玩.无论是滚脏了衣服还是打碎了花盆爹娘从不责怪我们.
直到有一年,他们三人回家过年後就再没来我家住了,我才惊觉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不安和悲凉.才想起好像爹娘脸上没了笑容很久了,时常唉声叹气的.家里的仆人陆续的都不见了,最後连王妈也走了.
不久我们家搬到一间破旧的小棚子里住下了.爹告诉我政府说我家是旧社会的剥削阶级,应当要把财产还给所有的劳动人民,遂把我家的房子并所有财产没收了.爹娘明天就要到纺纱厂去上班.让我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粥热在炉子上了,饿了就自己想法子吃点.娘把我所有的裤子的档处剪开了,让我有尿自已到後屋的便桶上解决.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又困惑不解.这不都解放了吗?不是说日子会越过越好了吗?为什麽我们家的生活会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如今的一落千丈?什麽叫剥削阶级?我们家做生意一向口碑很好,家业都是自己辛苦挣下的,没剥过谁啊?没有我家猎户的皮毛还更卖不到钱呢.看著这破破烂烂到处漏风的棚子比我家以前的猪舍还不如,身上的衣服也是粗布的还打著补丁,我开始越来越清晰的记的小时身上穿的绸缎的光滑和漂亮.我已很久没吃肉了,记的最後一次吃肉是上个月吧,那晚爹跟做贼似的半夜才回来,屋里没有点灯,借著炉火的光我看到爹从怀里掏出块肉,娘神色惊慌的用木棍叉紧了门窗,把肉切了放在锅里煮熟了赶紧盖上了炉盖,一家人就摸著黑狼吞虎咽的把肉吃了.夜里我听到娘哭了,爹好像在宽慰她,声音压的很低,我使劲听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麽.
爹娘每天天不亮就到厂里上班了,足足要干十二个锺头的活.天黑了两人才回来.几个月下来爹娘已瘦的皮包骨了.爹的背骨明显的勾了下去.娘则头发散乱目光呆滞.跟她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後语的.那天早上,我看著他们弯著腰背步履蹒跚的相互扶持走入寒风中,那一瞬间我泪如泉涌,哽咽著泣不成声.
我看著自己光秃秃的手脚,第一次深切的感到了残疾的悲哀与残酷.我已经十八岁了,别家的男孩子已经能干活挣口粮帮著父母养家糊口了.再过几年娶了媳妇养下儿女,就可以让父母安享晚年了.可是我......就像只厚颜无耻麻毛杜鹃,人高马大的赖在窝里让一对瘦弱的老父老母吐血喂养著,直到耗尽他们最後一点气力和生命.
外面的世界到底怎麽了?!是谁在欺负著我的爹娘?让一对老人这样饱受惊吓心力交瘁!天天不顾年老力衰的拼死劳役!我要出去,出去看一看!
我搬开了叉门的木根,四肢套上了爹从拖拉机厂捡来的破轮胎做的简宜套筒子.爬了出去.
小巷子里静悄悄地,人都到哪去了呢?转出巷子我来到了大街上.好家夥,街上一群一群的人扎著堆,不知在干什麽.人堆里有人在激愤的叫喊著.突然人群闪开,十几个穿著绿军装的军人盒枪实弹的推著一队身上绑著绳子的人押上一辆卡军.
人群中有人在议论著:"看,是本城最大的资本家哪,全家都押到农场去劳改啦!"
"真的啊,不是说他们家是爱国归侨吗?"
"不是哟,是通敌卖国贼哪!"
我一看,天啊!这不是我姑父一家子吗?以前我还到过他家玩呢!天!他们竟然全家都被抓起来啦!
我吓的连连後退著.刚想退回巷子.迎头正撞上了一夥半大的小孩子.
"咦?这是谁家的疯子啊?咋趴在地上呢?"
"我认得!这是周老财家的残儿子嘛!没手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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