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觉得,那时他说,谨遵师父教诲。
不过,他反悔了。光影流动,红尘俗世,哪怕就是镜花水月,虚幻成了一场空,他宁愿进去看看,既然到头来终归是空,那么何不遁入凡尘——去看一看呢?
去看一看呀!天高地远,山高水长,世界辽阔得没有边际,纵使这是空,也是一场色彩纷呈,波澜壮阔的空,生命的本质从来都是统一的,可它的形式却不会重叠,爱恨也好,喜恶也罢,那交织在一起才是命!众生的命!理应当去活的命!
因而,他为那丘八,也为自己,破了色戒。
这一趟,也算走得无悔了。
明净愈沉愈深,身上的青莲褪去了色彩,又渐渐加深了色彩,燃成了火样的红莲华,茎叶深深地刺透了他的肌骨,勒得他近乎失去了呼吸的气力。他抬头往上看,水面遥远得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上面的景色,下面的景色,相互交映在一起,真假难辨,耳旁似乎又飘忽进遥远的笛声,叫喊声,呼唤声,一如他当时活了的情景。
刁克戎抱着他说,要带他去看遍大千世界,西洋东洋,驰骋天下,这个世界与以往不同了,只要想去,那么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只要出发,就一定有他陪着。
“若是这么死了,我不甘!”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明净从湖底摸索出一块尖利的石片。
刁克戎看着湖水一点一点泛红,隐隐散发出血的腥气,他伸出手,将自水底浮上来的明净抱上了岸。
明净捂着左眼,刁克戎拉下他的手稍许地做了检查,石头割裂了眼珠子,明净的左眼瞎得非常彻底,预计是一辈子也长不回来了。
刁克戎把他抱在怀里,声音里除了温柔,便再没有别的了。
“小和尚,这下子成了独眼龙啦!”
身上的纹样俱已褪去,而今他只能靠一只眼睛来感知光线,可明净却从未觉得世界是清楚,如此鲜艳。
“怎么,你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刁克戎拉起明净的手,正正经经地亲了一口,不带调侃,不带情(和谐)欲,“媳妇儿,你是陪我下山,还是要我陪你在山上,当个山大王?”
“下山,”明净粗略地包扎了伤口,他搂住刁克戎的脖子,示意他抱自己起来,“不过——白马得归我骑。”
第一缕晨光探入湖面,投射出一道聚光灯模样的剪影。
东方朦朦胧胧是万色的云霞般的光辉。
天亮了。“
一九二零
一九二零年,新生的民国迈入了二十的年代,一切都脱胎换骨。大千世界,万般风貌,都全然是不同了!
这一年,就国外形式而言,好邻居俄罗斯一年之内无法消停,帝国主义的利刃长驱直入南非,日本就山东问题向中国发出了通牒;而在国内,思想界吹入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微风;共产主义小组由此而生,国民政府跃跃欲试;最忙碌的还当属是北洋军阀政府,明争暗斗,内忧外患,简直是搔弄得他们焦头烂额!
屋漏偏逢连夜雨,遍还是在本年,直、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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