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来的勤练不辍,初见成效,唐潆屏息凝神,更加专注于即将完成的花结,如入无人之境。
池再是颜家家仆,自出生起便待在颜家,故而他是一知半解的,便向好奇心颇重的江夏解释道:“殿下,颜相之前,曾有嫡长兄,不知何故,与族中断了联系,隐于山中。”若他在,论嫡庶论长幼,爵位是他所有,若兼得本事,相位亦是他所有。
江夏更为诧异了:“竟有此事?”她为大长公主,夫婿又为鸿胪寺卿,朝野中耳目总是有的,竟从不曾听闻,诸人皆以为颜逊是颜怀信的嫡长子。
池再点头,见她兀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忙思索尘封的旧事,片刻后才与她笑道:“此郎君性情极是古怪。金陵家中庭院有古树一株,他使人筑高墙合围之,凿一小洞,供家仆出入浇水施肥修剪。每岁开花,不许人近观,便是自己,亦旁听花开花落,怡然自得而已。”
江夏闻此,便知又是一好魏晋风流之人,魏晋一朝,诸如竹林七贤放浪形骸,诸如五柳先生诗酒自娱,多为后世消极避世者推崇。
旁人的家事,听听就过去了。江夏又看向唐潆,不知她为何执着,便笑道:“奏疏批阅完了?何故折腾此物。宫娥诸多,莫是不够你使唤?去岁异邦进献女郎,姿容貌美可充作面首,你若喜欢,姑母送你。”
面首本指男宠,世宗以来,因民风开放,又有结契之说,如今亦可指女宠。
也不知是否世宗遗留下来的血统问题,除却江夏,亦有数位公主郡主好女色养面首。
这姑母,好不正经!
“姑母——”唐潆拖长了声音,怨怪道。且不论她是否好女色,阿娘在,她哪敢养甚面首,帝位未坐稳便养面首,大了还得了?让阿娘晓得她荒唐,膝盖跪青都是轻的了。
大人逗小孩也需有度,江夏见她生气,便没再深入,只静静看她编花结。
亏得唐潆这一分神,不经意间手上往前一送,花结竟打好了!她呆愣地看着那花结,不可置信地多眨了几下眼睛,随后又将花结拆了,片刻不停,重新编织一次,果真会了,她会打这花结了!
江夏见她几近欣喜若狂的模样,又见那花结其实是入门式样,简单得很,垂眸看她粗短的手指,便揶揄道:“小陛下这手——笨得很,需媳妇儿多治治。”
唐潆:“……”此人,多半有病!她只是发育缓慢,日后,自会长手长腿,高挑起来。
未央宫中,太后亦听闻颜邕颜逊当街争执之事。
午憩后起榻,忍冬又与她禀道:“殿下,手书已寄过去了,只郎君那儿不定收得到的。”隐士游历山水,多择一顺眼之地长居,名声远播后广收弟子,颜殊不这般,这山头住腻了便至那河川,居无定所。
太后只轻轻点头,不多言。
颜氏历经两百年,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祖训亦是拱卫皇室绝无二心。只阿爹那时,利欲熏心,不行正道,颜逊愈加病态,才至此地。眼下,朝中颜氏势力削弱,又起内斗,稍有不慎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此非她所想。
颜氏现状,譬如一精明强干之人身患重病,因他重病便弃之不用,任他自生自灭?
名医,总需延请的,能否痊愈又是另当别论。
扶持幼主,外戚的势力不能扩张,却亦不能全无。只她一人,到底是孤掌难鸣,况且,将来许会力不从心,当年萧慎与她谋,亦不过时局所迫各取所需罢了。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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