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妖问凤凰,既然你早就可以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下?
凤凰说,“心上结了痂,留或不留,苦的都是自己。”
雪妖抚摸自己的胸口,即便隔着皮囊,他也能感受到冰魄在心腔里慢慢融化。
戏子情深,一点浓妆尽付笑谈说,伎子怀恩,万般朱果皆与戏谑行。
夜深了,那妖……也好多天未曾来过了……
那妖在是,戏子觉得那人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可那妖不在了,戏子才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
戏子在红尘里流浪得久了,什么人都见过,一颗心早就被刺伤流血以至于麻木,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心活过来呢?
戏子看着镜子,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曾写下过这层浓妆,但今天,他看着窗外半轮明月,不知怎的,忽然颤抖着拿起水盆里的毛巾,开始为自己卸妆。
戏子卸了妆,竟不认得镜子里的自己,戏子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面容让他觉得陌生,镜子里那人彷徨无助的表情,更让戏子不安和绝望。
戏子越是照镜子,便越是心悸。就像那些吸食寒食散而上瘾的人,戏子颤抖着去抓桌子上的胭脂,慌慌张张地打开,连分量都没估清,就挖了一块涂在自己脸上。
涂着涂着,戏子停了下来,看着镜子,悲伤而无助地哭了起来。
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戏子下意识地颤抖,雪妖温柔说,“别怕,我在。”
戏子哭了,很孤单,很无助。
戏子依偎在雪妖的怀里,哭着说,“没人会喜欢我的,没了戏,我什么都不是,没人会喜欢不演戏的我,他们看我,只是要看一个笑话……”
雪妖心疼的把戏子抱在怀里,“别人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啊。谁敢笑话你,我把他冻成冰,碾碎了!”
戏子抬头看雪妖,泪痕凝固在没抹匀的胭脂上,带着委屈和别扭,戏子说,“你的心是冰做的,你说的话,我才不信呢。”
雪妖把戏子的手放在胸口,“它已经被你暖烫了。”
戏子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胡说,上古的寒冰,哪儿有这么容易化的?”
雪妖摸摸戏子的头,“小傻瓜,世上怎么会有不会融化的冰呢。”
雪妖低头亲吻戏子,两人唇舌相交,没了第一次的疏远和隔阂,多了不可言说的温情和暖意。
冬季寒冷,但他们却因为冬天而相爱。
他们的爱情只有一个冬天,大雪融化的时候,便是他们分别的时候。
后来,即便只是化成人形,都让雪妖孤掌难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元宵的时候,戏子买了很多烟花要和雪妖一起放,雪妖从后头抱住戏子,说,“我只有冬天才会出现,你会等我吗?”
戏子说,“戏里的人等得,我就等不得吗?”雪妖听了,心口又莫名地疼痛起来。
戏子把烟花点燃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戏子回过头,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后来过了很多年,长安都没有再下过大雪。
打扫戏院的小厮换了一个又一个,新来的小厮上岗的时候已经是晚秋,大清早搓着手在门口打扫,却看见一个人站在长廊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小厮回想了一下,才知道这好似是城里的名角,但话虽如此,却好似没几个人听过他登台唱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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