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给所在的单位留下一封辞职信,主要的理由是不喜欢这项工作,管事的主任看到这封莫名奇妙的信,凭着职业的敏感,他没敢含糊,大过年的召集职员对所有的账目进行了核对,生怕有监守自盗的情况发生,还好每一班交接手续明朗,查了两天也没有丝毫问题。
施瑞中和春嫂还以为大茂随俞静到南京去了,几天不见人影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金融机构的领导来到家里询问为什么要草草地辞职,老俩口才知道大茂出走了,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春嫂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怪罪瑞中,认为是他恶劣、粗暴的管教导致大茂不敢呆在家里,这么大的儿子,揪耳朵、下跪,有几个人承受得了!老瑞中也懊悔不已,他深知儿子倔强,小俩口吵架本不应该去掺和,实感这一次玩过火了,每天都在期盼,希望有个向儿子认错的机会,他已经想开了,媳妇嫌弃这个家就让她走,无非是一家人在乡亲面前丢一些脸面而已!
正月过后,俞静要大茂到南京办离婚手续,给他写了几次信均没有反应,打电话到大茂单位里才知道,他已经辞职不知去向。
这边父母在期待,那边心爱的老婆在做离你而去的起诉,伤心欲绝的大茂早已经来到了陌生的南方寻找栖身之地。
那天,大茂离开林家所在部队生活区哨卡,马路对过正好有开往火车站的班车启动,他迅速登上了这辆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公交车破旧不堪,乘车的人也很少,孤独的他穿着一件军大衣,缩着头,两手拢在袖子里,刺骨的寒风从一扇残破窗户口灌入,使本身就蓬乱的头发吹成一个一面倒的发型,他显得有些麻木,嘴唇都被冻得发紫了也没有换个位置,到火车站还是售票员提醒,才提着一个旅行袋慢腾腾地下车。
他脸被冻得通红,头上一边倒的发型都引来路人观瞻,大茂无暇理会这一些,一脸茫然地走到售票处,他不知道票到底要买到哪里,先前是打算到深圳闯一闯,可目前的状况不可能去单位开证明办理深圳特区通行证。更想不起有哪个地方可以投靠,在售票处门口僵持了一会,最后决定先到广州再说,他买了一张联票去萧山转签。
春节民工反回潮两天前就开始了,到广州的列车很拥挤,票源紧张的春运不可能签到位置,大茂挤在列车的盥洗间里,一个人孤独地遥望窗外的世界,心里时不时地在揣测明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早晨?他一宿没有阖眼。车到终点,乌云密布广州城小雨缠绵,站在熙熙攘攘的站前广场,原本不佳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想快一点离开这个杂乱无章的地方,有去东莞的中巴车在招揽乘客,便跟着一帮民工稀里糊涂地上了那辆车。
广东的经济听起来很发达,可它们的公路建设没有跟上趟,大茂乘坐的中巴车刚开出广州城就堵在了路上,乘车人都在骂骂咧咧地发泄,就大茂没有反应,他觉得坐在位置上很舒服,希望能堵到明天,那样的话可以省下一夜的旅馆费。
中巴车在路上不知堵了多少次,到东莞终点已经是后半夜了,车在深圳南头大门附近停下,一度为如何进深圳而紧张的大茂,下车后才知道,传的神乎其神的特区通行证,其实只要化一百块钱就能弄到。
混进深圳城他没有含糊,立马找来当天的一张报纸查看招聘启事,学海外贸易的他,没有考虑任何的缘由,首先要找一家和学业有关的公司。他在报纸角落看到一家叫博瑞外贸的正在应聘业务员,大茂没有迟疑,根据地址找到了那里。这是一家松散型管理的公司,录用后每月发600元生活费,它会在超大办公室里给你一张小办公桌,在集体宿舍里给你安排一个床位,大茂心态比较好,对四人一间的寝室很满足。
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什么都讲效益,这家公司它要自己找单子出口,最后和公司分成,在费用方面更是铁公鸡拔毛,除了600元工资外,其他费用一概不管,三个月做不出业绩,就自行‘买单’,在这样的公司工作很具有挑战性。
公司的老总姓李,是天津过去的,四十开外,可能有点营养过剩,人已经有些发福,大茂之所以去应聘就愿意留在那里,主要是对老板第一印象不错,一个颇有规模的公司,他能亲自面试应聘人员,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重视人才的管理者,就凭这一点,大茂没有找第二家公司。
上班的第一天,李总看大茂有潜质,感觉是块料,就单独约他到办公室刻意引导他一下,大茂没有拘谨,坐在沙发上聆听老板的面授。李总说:“做外贸业务,说难就难,说容易就容易,多去参加会展,收集参展商资料,尽可能到制造厂实地考察,抓好第一首资料,慢慢地会走上路的!”
大茂信心实足,每天照老总的意思,有展会去看展会,没有展会就去看生产商的产品结构,或去发名片寻找代理出口机会,一阵子跑下来,应证了老总说的‘做外贸,说难也难’的经典。初来乍到的他,怎么也摸不到门路,也没有机缘,根本接不到单子,这样下去连吃饭的钱都混不出。他并没有气馁,每天给自己激励,可一大片工厂都跑遍了,依然没有人给与机会。一筹莫展的他,改变策略,认为从企业这边下手肯定不行,自己是个新手,人家不会相信你,必须从国外客商这边下手,把单子拿到手上,让企业围着你转,这样的思路想想是容易,真正做起来更无从下手。每当看到公司的老职员他们奔走于海关、货代之间,大茂只有羡慕的份,总是问自己,哪一天才能拥有自己客户?
出门时大茂只带一千多元钱,路上已经用了几百,到深圳只剩五六百元钱,公司没有提供交通费,一切都要自己掏腰包,这点钱必须平分到下个月发工资前的每一天,为了尽快出成绩,大茂疲于奔命,大部分钱都是花在公交车上,留给嘴巴的,一天只能吃三个大馒头,也就是说,一天伙食不能超过三元钱,他只能从嘴缝里挤压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深圳没有其他的办法。
两个月过去,身体严重营养不良,皮肤被晒的奥黑,眼睛凹陷,四肢乏力,人瘦的腰间皮带眼调整了好几次,大茂意识到这样硬挺绝非是个办法,他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更不能向俞静开口,左思右想只能拉下脸来向在宁波的林红求救,虽然有些对不住她,但相信她会帮助。
原本可以给林红家里打电话,可记事本到深圳后不久弄丢了,只能给她写信。在信中,大茂百感交集,对这几年发生的事和经历做了彻底反省,也表明自己歉意,和她说明俞静已经摊牌,希望能够不计前嫌,最好……
这封信大茂很直白的表达,滔滔不绝地写了几张,深怕她看不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没法忌讳自己窘迫,真实地写明了目前处境,没有营养、体重减了三十多斤、每天还要跑很多的路、在深圳有点挺不住了,希望能够寄两千元,帮助度过难关!最后,还引用了林红离开大学时说的那句话‘和她过不下去了,可以到宁波来!’
信写好了,大茂只能根据林红公司名称把信寄了出去。无助的他,从将信丢进邮箱的第四天开始,就整天守候在办公室里期待她的电话。公用电话每一次铃响,都会使焦急的大茂产生一阵心跳,这样的状态一直熬过十多天。
绝境中的思维总带有一丝希望,大茂并没有气馁,对林红的为人依然很有信心,他更多的是怀疑地址没有写明了,为此他找来全国电话号码簿查阅,很快地查到了那家公司,为了快点摆脱窘境,大茂根据登录的电话号码,拨出了他们公司的业务电话,对方一听是找林红的,立刻回话:“不知道”!换一个号码再打,对方还是一样非常不礼貌地说:“不知道!没有这个人!”
大茂百思不得其解,年前还去过她的办公室,公司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一个大活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大茂很是失望,只好根据登录的详细地址又写了一封信。十多天过去还是没有消息,这一次大茂的心放下了,他以为林红是有意回避。还好,心里没有产生多少怨言,认为她这样做总有她的道理。
其实,信都准确地寄到那家公司,这个时候林红早不在那里上班。她辞职带走了一些原公司的业务,还挖走了几个资深的业务骨干,这家公司的所有人对她都很有成见!
这位颇有背景的女孩,是公司管理的无奈,一间办公室被她锁了好几个月,大家也不愿意去得罪,后来还是公司领导打电话给林红家里,要她赶紧移交办公室。
林红当然不好意思去,沿用了原公司的客户资源,等于抢了别人饭碗,最后是江媛厚着脸皮去整理。两个月来,办公室门底下塞进了各种有用没用信件书籍一大堆,江把它全部放在纸箱搬回家里,大茂的两封求救信都在里面。
林红新办公司人手少,每天忙得团团转,一回家累得赶紧倒床睡觉,哪有心事去清理那只纸箱。备受情感煎熬的她,为了和那位魂牵梦绕的恋人聚首,放弃了安逸的工作,把自己推向了市场,而今,那个人在远处召唤,她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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