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女朋友任劳任怨地送他,两人竟也慢慢熟了起来——至少能比先前说上更多的话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沈皞觉得他和学长相识以后,似乎更能和别人友好交往了,已甚少出现面上一句“这样啊”心里暗暗腹诽“智障”的情况。
男生之间一熟就开始肆无忌惮,特别是在肖彦奇发现他也不是那么不好开玩笑之后,就开始推着他的轮椅玩儿,沈皞不愿把伤腿示众,便腾出轮椅来给他们浪,于是一群男生轮番上驾,一下课就在走廊上飙车,从洗手间门口飙到老师办公室门口,沿途鸡飞狗跳。
毕竟是高一,浪也正常,这种事班主任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舒齐倒是惊异于他竟然这般爽利地就让人拿走了他的座驾胡作非为。
而沈皞只是十分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搁着石膏腿看书——还是课题相关资料。
谭奕成却过得并没有他学弟那般“身残心闲”,被“同性恋”这三个字砸了他一脑门之后,他接连找了一大堆资料,还悄悄到图书馆里翻了很多心理学相关书籍——国内的还在说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应当治疗,国外的却说同性恋在1990年已被世卫划出精神病范畴——谭奕成早先就知道同性恋并不算病,看到这个还是松了口气——沈皞看起来也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不可能是“有病”,更没有任何“恶心”之处。
不过,问百度的时候他还一不小心误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那些剑拔弩张的图片才看两眼他就觉得身子谜一样的不舒服,立即手忙脚乱地关了网页。
经过了这一番自我科普,认识到沈皞还有千千万同道中人之后,谭奕成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想着:他学弟也不会那么脆弱,他看的书比我还多,这些事他应该也了解过了。可能也就是不能过大众的生活让他有些惶恐,需要人安慰吧?
又想:我是他第一个出柜的人……好像是应该给他多点鼓励吧?
因为伤腿有诸多不便,沈皞和谭奕成的课题研究一度暂停,更多时候是两个人各自找好资料,周末到网上汇总——谭奕成大概不经常用电脑,网游也不怎么玩,打字还慢,常常是聊天窗口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一分钟,才出来寥寥一两行字——到最后沈皞直接沦为了打字员,谭奕成负责拍手写的照片传给他看。
谭奕成的字很好看,大方有力,棱角分明,纸面也十分整洁,几乎零涂改——沈皞私心觉得可以直接用他的扫描版上交,说不定还能加分。
设计实验显然是最难的一关,这种时候沈皞才深深感到自己的化学知识不够用,提前往脑子里塞进了有机的选修不说,还借了本大学教材回来啃。不懂的地方问谭奕成,谭奕成就慢慢给他讲,最后把步骤都理清楚之后,实践显然要简单许多——
事实上,沈皞十分留恋这样的相处模式,夜里躺在床上想起来的都是那个漫长的一分钟后敲出来的字,还有平日里身旁的学长的笑——想着想着他也开始笑,只不过黑夜里没人看得见。
校运会开在四月底,十分丧心病狂地,开完就要期中考——这无疑是让学生们运动学习两手抓,且强有力地避免了学生们一搞活动就丧失学习状态。
沈皞这时已经能拄着腋拐下地走,右脚也能受点力,不必肖彦奇日夜兼程地当他的腿了。
说好的要去看谭奕成比赛,高二男子100的时候他却被拉去写广播稿,导致枪响之后他只看见了一群奔腾而过的背影,谭奕成那白得卓尔不群的手和腿让沈皞一眼就认了出来——第三个冲线。
有此作为教训,沈皞早早地查好检录表,提前一个项目开始拖着伤腿走到了第二棒终点旁的草坪处。他这身残志坚踽踽独行的模样简直是广播稿中最为青睐的表扬对象,可惜他没有去报个还能参赛的铅球什么的,以至于许舒齐想让他被众人瞩目一下都不行。
谭奕成在的1班是最后一组,临到他们比赛时,沈皞莫名发现他周围的草坪上还聚集了几个同级的女生,大都撑着阳伞捧着手机,广播念到“请高二男子100米第三组的运动员到比赛场地准备”时,她们就开始小声叫起来,举着手机冲到跑道旁的隔离带边上,开始对着跑道那端疯狂咔嚓。
沈皞沉默了一会。
他往那边探了探头,便看见穿着他们班蓝色班服和校服短裤的谭奕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原地蹦了几个来回,又压了压腿。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谭奕成远远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女生们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识到对方打招呼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但还是吓得纷纷收起了偷拍工具,其中一个顺着谭奕成的目光看到沈皞之后还走了过来,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诶!沈皞,你现在能走了?”
见到初中同学,沈皞还是礼貌地点点头:“上周就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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