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故事里说得没错,武林高手定然会擅长某种乐器,有人抚琴,有人吹萧,师父则是喜欢拉奚琴。
这就解释的通了,难怪我们家一直没有邻居。
毕竟是师徒这么久也有感情了,他这个样子我不去安慰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就在某年的某天,这夜星辰满天,夜色正浓,春风不来,桃李未开,我敲响了师父的房门。
我永远忘不了这天。
进屋后,我小心地问:“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徒儿陪您聊聊吧?”
师父淡淡道:“没有。”
大半夜拉奚琴还跟我说没事,骗谁呢?
我正心里腹诽他,他却将琴弓搁在一边,口是心非地主动跟我说了起来:“徒弟,为师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我:“啊?”
师父:“小时候,师姐师弟都夸我奚琴拉得好,如果给隔壁山头的掌门听了他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就不跟我们师门抢地盘了,我就去了。”
我:“……然后呢?”
师父:“隔壁山的掌门一高兴,给了我一笔钱搬走了。”
我:“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师父:“你师祖知道后很高兴,以后每月她都会抽出两天来组织大家弹奏乐器,为师很怀念那个时候。”
我:“还是师祖厉害。”
师父:“师姐师弟们对我真的很好,他们死后我就再不拉奚琴了,以免触景生情。”
他这么说,我于心不忍,便安慰道:“师父节哀,相信您只要放弃奚琴,师伯师叔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师父唏嘘感慨了一会,突然转问我:“徒弟你喜欢乐器吗?为师教你奚琴吧。”
我紧张地看着他扣在琴弓上的手指,这双手骨肉匀亭,指节分明。我却知道它将带来最致命的一击,想到这我满头大汗,磕磕巴巴道:“师,师父……我我我,我不喜欢音乐,我该睡了……”
我说完就想走,手都碰到房门的时候却听身后的人冷声命令道:“回来。”
我只好认命地退回去,商量道:“师父啊……”
他面无表情道:“坐下。”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不敢吭声。
他忍不住笑了,眉间冰雪都融化,拍拍我的头笑道:“徒弟你好乖啊。”
自认识师父来我就从没见他笑过,要笑也是狞笑,冷笑,不怀好意的笑。这笑容像池中月,一碰就散,在我怔神的功夫就已恍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摸摸鼻子,恍惚道:“徒儿可以回去了吗?”
师父:“不可以。”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就这样,当晚我在师父房里听了一夜奚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等次日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靠在师父怀里,因为姿势没变四肢都僵了,我艰难地撑起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他胸口的温度,身体再次僵住。
师父平时戾气太重,让人不敢直视,所以这还是头次靠得如此近,我看着他卸去了全身机防,舒展的眉目,最脆弱的模样。心里不由地想,有多少人想在这个时候拿走他的性命?又有多少人见过他现在的样子?
这距离让我呼吸间都能嗅到他的气息,因为紧张我的心脏扑通直跳,几乎要蹦出胸口。我觉得自己该把眼睛挪开了,但每次都想着再一会儿。
不知日头是走到了哪个方格,好像只那么一瞬间房间就倏然亮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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