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傻子的债,需要还吗?”文华熙拍了拍他的头,忽然发现手掌下的这颗脑袋好像变聪明了点,却又好像更傻了:“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可怜,从堂堂大王,变成了一个疯魔?”
幽花落闲庭,远处旁观的渊明无声在心底呐喊出了一个答案,却同时听到凶荼低沉道:“因为我爱你。”
“这可真是道枷锁,看来我不还你的债是不行了。”文华熙笑叹,眼中无情无欲,无恨无缘,只有夏花烂漫。
他们心知肚明,也许命运本身便是镀金的牢笼,无论纵情高歌,抑或委曲求全,最终都是坐井观天,甚至还要自己为自己造一个结界,将天与地隔绝,才敢安心地握住身边人的手。
原是金笼囚鸟,同命运相博,剪断双翼,可还能啄开笼门,扶持着蹒跚而行?
恍惚中,凶荼忽而满怀喜悦地站起身来,想要摘一朵花别在文华熙发间:“我们也该像神话里那样。”
“嗯?”
“种很多很多花,看它们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这不是神话,这是寻常人最宁静的渴望。”文华熙看着他走进了花丛,挺拔身影依然不曾伛偻,却也同最包容的植株融为了一体,并不令人感到一样:“也是,神话都是托赖旁人杜撰,你我说不定也只是故事里的人,而翻过这页的看客,叹息过就会忘记,而这瞬间甚至比剩下的几十年更短。”
寻常人不正是如此?求得半世平安,永岁飘零,当真清静自在,无处不欢喜。
渊明听着文华熙口吻恬淡地自语,脚步生了根,再无法向前一步。而凶荼仍然听不懂这些大道理,只知埋头专注地挑拣最大最美的一朵玉兰花,待要攀折时,却又迟疑地回头看文华熙:“我能折它吗?”
向这繁茂大地,借一缕芳魂,可算任性过分?
良久,文华熙终于点了点头,任凶荼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朵花来到自己面前,又专注地别在一头雪发间,朗声笑着细数花蕊。
拈花为情毒,立地成魔,而含笑的人早已成不了佛。
他们像是被结界中的结界隔绝,渊明自始至终没能踏前一步,直到凶荼嚷嚷着文华熙会受风,忙不迭将人推回屋内时,文华熙才恍然回头,对着故人,又或是对着无尽山河,微微颔首,回眸一笑。
渊明长叹一声,手中的念珠锵然落地。
直到西山日暮,白云苍狗疏忽过,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去的,又或者,他根本不曾来过——
何其神何其魔,何须真何须假,何来释然何来开悟,满庭夏花如雪落,不过是折磨,缠绵——
缘起缘灭,彼此成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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