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要求完美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这么多年,我没怎么见过他说自己哪一方面不顺心,哪一方面很吃力。
可是我都知道。
他在拼命,他也在害怕,他在实验室里研究一整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遇到棘手的难题了,他回来的时候少吃了几口菜我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什么不顺利的时候,他就会睡不稳,半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就会抱抱他,跟他说,放心,都会好的。他听不见,可是他在我怀里睡熟了。
可是我不想说。
图恩既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美学,我就尊重他,他想在我面前表现的完美,可靠,有安全感,我也会竭尽全力的配合他,和他在一起后,我早就找不到自己的性格和脾气,有时候,我也会问问自己,我还是我么?
可是也只有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可怜迷茫却又假装坚强的小孩。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脆弱的自尊心,我一辈子都不会说他的面具在我面前早就不是天衣无缝了。
我爱他,愿意做一切委曲求全的事情。
即使我一辈子也走不进他的心。
图恩发着呆的看着路面,他满眼都是眼泪,头发湿湿的粘在鬓角,脸色白的吓人,我使劲喊,可是声音比蚊子还小,我说:“图恩?你怎么了?”
图恩的眼神只是越来越茫然,他看着我的方向,却好像看不见我。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扭过头去。
看到韩谦的时候我几乎惊叫起来。
图恩的其他几个助手脸上都带着点沉痛的严肃,他们把手搭在图恩的肩膀上:“阿图,别伤心,这种错误谁也想不到。”
韩谦抱着手臂歪着头看图恩:“技术性错误,不应该哦。”
其他人立刻用责怪的眼神看韩谦,韩谦斜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图恩的脸色像凌冬的花朵一样忽然颓败,他低下头嘴里喃喃的说话。
其他人都问:怎么了?怎么了?
图恩却闭上嘴了。
只有我听清了图恩说了什么。
他只是重复说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下我确定我还在图恩的梦里了,图恩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带我离开梦里,他自己也很奇怪的忘记了我的存在。
他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梦。
梦有的是回忆,有的是虚构,我现在并不能确定现在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如果真的存在过,我想,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图恩颓废狼狈成这个样子呢?
我跟着图恩他们回了实验室。
大概在梦里,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感知性的存在,一朵云,一团空气,一个看不清脸的路人,可是无论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图恩梦境的侵入者。
因为图恩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那么——我想起了图恩所说,侵入者如果被做梦者杀死,那么侵入者就永远死在梦境里,他在现实世界将成为一个活死人。
如果侵入者想从梦中逃离,必须结束做梦者的梦境——那么只有两种途径。
要么是做梦者主动醒来。
要么是侵入者在梦中将做梦者杀死,做梦者的梦境终结,被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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