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想到一生的承诺竟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得叫他感到旁徨,毕竟一生太久太远,中间有太多的变数,使他无法立即得出最准确的答案。
但却也因为这份沉重让他知道,这是个不能随意许诺的誓言,一但许诺了,便要执行一生,直至呼吸止息才能放下。
他迷惘了。
他确定自己是爱宴若的,只是他真的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扞卫她一世吗?成为她一世的依靠吗?
允诺很简单,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只是做到却十分难,毕竟人心是会变的。
他望着地牢中那扇悬着月的小窗,反覆地质问自己是否做得到。
眼前的光线在他的犹豫中从黑暗逐渐转为光明,耳边传来此起彼落的鸡啼声,他想了一夜也苦恼了一夜,当母亲身旁的林嬷嬷将牢门打开时,让他顿时忘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想起了母亲的晕厥,担忧占领了他所有感官,便随着林嬷嬷到了他母亲的房间。
一进房内,浓烈呛鼻的药弥漫一室,他母亲被那股药气围绕着,孱弱地躺在床上朝他招招手,待他靠近她时,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迷惘。
嘴角撑着慈爱的笑,气喘吁吁地对他说:『若她……真是你想要的……就别让她从你的生命中离去……但若你犹豫了……就让她走吧……因为这表示你还没准备好……全心去爱一个人……别害她,更别做出让自己後悔的事……』
他母亲这话让他明白,一时的激情不代表真爱,他父亲当年冲动的带着他母亲浪迹天涯,说来惊天动地,但细细剖析便能明白,这只是他父亲当年为了对抗他祖父的专制,而表现出的叛逆,说穿了只是种意气用事,自私且不负责任。
若他父亲真的全心爱着他母亲的话,这些年来就不会放任她被他祖父母跟左家宗亲们这般的折磨了,更不会在外头另筑新居了。
这是种逃避,将所有的痛苦丢给他母亲一个人去扛,自己却找个舒适的地方喘息。
他不想成为跟他父亲同样的人,他不想再看到一个女人天天倚在房门口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逢人便要强装自己是幸福的。
那不是真的幸福,那是种如钝刀切过旧伤口般的折磨,不会立即要命,却会使人痛苦不堪。
一想到宴若有日也有可能如他母亲那般倚在房门口等着他回家,甚至必须承受来自左家宗亲们的冷嘲热讽,他便心痛如绞,一股难以遏止的怒火就要冲出。
但却也让他的心清了,他要她,他就是要她。
可又不想让她承受与她母亲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他要她快乐幸福,他要她永远陪伴着自己。
於是他跟他母亲说,他想去找她。
他母亲听到後笑得欣慰,却也哭了,她说:『你终於长大了……如今已经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去找她吧……无论生死……只是……你父亲恐怕……接受不了你这样的离别与选择……』
他父亲这些年的顽固与霸道他自然是明白的,他明白自己这一走,无疑是跟王府的一切断绝,所有的资源他都不能再享用,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这个家。
但他还是想去找她。
他对他母亲扬起抹带着甜蜜的苦笑,对她说:『我不想再让我爱的人从我身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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