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秦演的回信总是字数不多,即便如此,收他的信仍然是沈若每月最高兴的事情。
沈若早就明白了,他爱上了这个人。早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长安初遇的夜里,或许是他看着他写千字文的静谧里,或许是他和白清让对弈时的冷静里。爱到骨髓的缝隙里,却又卑微到发丝的尘埃里。
沈襄的病,秦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痊愈了,沈襄也随他一起去了秦淮。
偌大的长安,沈若却变成了孤家寡人。
白檀在秦淮的宅邸只有两间平房和一个院子,两间屋子,一间是他的,一间是白景菽的。
天气渐凉,秋海棠谢了风华,腊梅的点点花苞已经坠上了枝头。小小的院子里倒是修竹傲立,四季常青。
白檀今天也如往常一样,给陈遇换药。
榻上的人合着双眼,呼吸平稳。
他坐到他身旁,托起他的脖子,扶起他的上身,靠在自己肩膀上,缓缓解开他的衣衫,肌肉纹理清晰健硕,留着些许征战沙场的伤痕,他细细地将新鲜草药贴合到两道刀伤之上。
就像在坞都时,陈遇为他做的一样。
白檀觉得,今天的陈遇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莫名的这么感觉。
最后一圈布条裹完。
白檀伸手将他拦腰搂进怀里,两人胸膛紧紧相贴。陈遇的脸依然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吞吐着气息,他的肩膀一阵温热。
少顷,他轻轻摩挲着他背后的伤口,柔声道:“乖,该醒了。”
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白檀微微低头,纤长的眼睫在颧骨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在他耳畔轻声道:“你要想一辈子在我这儿躺着,我也是愿意的。”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各怀心思,过了许久。
天空渐渐生出些暮色,白檀将他放回榻上,转身出了门。
陈遇缓缓睁开眼,痴痴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与沈若在一起,已经十年有余。那些他自以为疯狂的,痴情的,浪漫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于沈若来说,原来一直都是困扰,甚至是嫌恶。十年的感情,仿佛一颗成熟的洋葱,表面越是完整与饱满,剥开离析之后,越辣的人眼泪停不下来。
陈遇十年来的坚持,一夜之间被摧毁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满目的荒唐与填补不了的创口。
在这里消磨了近一个月的时光,白檀每天都来跟他说话。
有的时候是关于他小时候的,有的时候是关于秦演的,有的时候是关于沈若的,有的时候是关于白景菽的。然而大多的时候只是聊些细碎琐事,聊他的园艺,他的衣裳款式……
白檀不仅不是什么天资平平之人,相反,白家有史以来,便数白檀骨骼最为奇绝。早在降生之时,体内便有了白客南的内力回路,然而年少时他还不足以熟练运用这天生的深厚内力,想要修习,又被这身固有的能力反噬拒绝。
早些年,他跟随秦演修习运气之道。后生变故,两人反目,白檀离开了秦家。白客南寻了个男孩儿易容成他的模样留在杭州,而白檀多年游走四方,历练之间,其功力深厚,早已远超其父。
陈遇其实心烦意乱,并不想听,然而又不想让他知道他早就醒了,只得耐下性子,每日每日的听他唠叨。
然而疑问倒是越来越多,他与沈若早就相识,却在一开始装作陌生人。之后的沈若又在山贼这件事上污蔑白檀,两人的关系,绝不是那么简单。
陈遇的心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再也管不了这些东西了。
用力地皱了皱眉,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从榻上坐了起来,枕边玄色的长衫整齐地叠放着,姑苏霂台庄的织缎锦。
他穿好衣裳,肚子有些空,正要往外逛逛,一推门就碰到了往这里来的白檀。
白檀提着饭篮子,道:“先吃饭吧。”
两人两副餐具,两菜一汤。白菜拌豆腐,番茄炒蛋,蘑菇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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