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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其元看着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这个人刚刚才对他说了喜欢，现在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番折腾，刘其元出了一身汗，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的不适让他头昏脑涨，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他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因为他从前一直在帮他，也不是因为他说喜欢他，而是一种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让他想要无条件地信任这个人。

可还是觉得很难过，他的好意，他可以报答，他的感情，他却无法回应。

况且这一次又是被打又是威胁，也许那仅存的几分喜欢也会荡然无存，毕竟谁会傻到想和黑社会扯上关系呢。

这些想法拉扯着他的神经，就这样枕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明天的事，又有谁说得准，也许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冯霖心里也想了很多，但是知道刘其元哥哥是黑帮老大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惊，远远超出了刘其元想到的那样，因为他也完全不了解冯霖的背景。

冯霖从小是在一个严肃正气的氛围下长大，父亲是军人，母亲是老师，他受到的全部都是正邪不两立的教育，很明显的，他就是那个正，而如今刘家兄弟就是那个邪。

他小时候很喜欢父亲，觉得军装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也曾经一度立志要和父亲一样做一个军人。因为他觉得做了军人就可以保卫国家，惩恶扬善，可能每一个男孩子小的时候都有这种英雄情结。是的，在他眼里，他们就是整日和恶势力斗争，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和平的真正的英雄。

父亲在军中的人缘很好，家里有不少叔叔来做过客，一来二去，冯霖就和他们熟了起来。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父亲当时的长官，文永煦文叔叔。不仅因为他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属于军人的刚毅味道，还因为他时常讲一些军队里的故事给他听。这些故事的内容无非都是他们平时受了怎样的训练，做了什么演习，出了什么任务，讲到高兴的时候，文叔叔还会把他高高地举起，转几个圈，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就是这个他最喜欢的文叔叔，在一次镇压当地黑社会武装势力的任务中，为了救他父亲，被子弹击中心脏，当场死亡。

冯霖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葬礼，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小西装站在父母的身边。父亲蹲下身，脸上是他看不懂的肃穆和悲伤，他指着文叔叔的遗像让他看清楚，对他说要记住今天的一切，暴力是永远无法换取正义的。

后来父亲继续当了几年武警官兵，退役后通过考试又做了几年刑警，职位越做越高，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想而知，冯霖是有多么痛恨那些不法分子，特别是黑社会，他们有这样的人力财力，却不通过正途谋生，这是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和不可原谅的。所以说他今天会学法律，也受到不少影响。

可现在他多么希望今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要是他今天不到刘其元家里来就不会发现他们家的黑帮背景，要是那天没有收下他的伞，他也不会生病，要是他没有帮他补习……是谁都好，为什么他偏偏就喜欢上了刘其元……

刘其元他鲁莽，他勇敢，他任性而为，一点也不像一个黑帮子弟那样恃强凌弱，那样奢靡放纵，相反的，正是他身上的那股干净正直的味道，吸引了冯霖。

而现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多年的信仰，他要怎么办。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家门口，正要掏出钥匙，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了。

“冯霖，你等下。”

“孙知彦……”

“喂，你干嘛这样一幅要死不死的样子，来开心点。”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瞎扯，改天吧。”

“你这臭小子也太无情了，走，陪哥哥去喝几杯。”接着不由分说地就把冯霖拖走了。

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茶馆，两人坐了下来。

“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冯霖翻开菜单，从头看了一遍，茶他还真不爱喝，便随便点了壶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