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邈记得自己曾在调查中查到应宜声有一个故友,那人在应宜声身死后,还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到殷氏为他收敛尸骨,才一路循迹追到这里的。
他想,江循如果得到消息,总会赶来这里。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玉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拥挤的人群中,强行按捺住自己跑过去把那个脏兮兮的家伙拎起来的冲动。
此处人多,不好下手,若是吓跑了更不好收场。
……况且这家伙还有可能变猫逃跑。
那厢,江循紧张得很,把阴阳抱在怀里,阴阳伞骨上流转的灵气尽数被那混沌凶兽所制的伞面吞没,凶气与灵力相济,倒是两两抵消,因此江循并未察觉到那灼烫的感应之灵,也未察觉到数米开外,一双正盯紧了他的冷淡眸子。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江循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刮也觉不出冷,只觉得疲倦潮汐似的涌上来,他蒙着头往前移动,不知这么蹲了多久,再一抬头时,竟然已经看见了粥棚的暖棚支架和篷盖布。
这里的陈设简陋得很。一个半人高的大号木粥桶摆在一面有点简陋的木桌上,一方地灶还在熊熊地烧着火,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粥棚背靠着一面垂直的峭壁,三面挂檐板上已经生了霉菌,菌群已经深入木质当中,留下斑斑点点的陈迹,但看样子曾被粥棚的主人精心地刮过,霉斑四周还残留着新鲜的翻卷的细木茬。篷盖布是粗麻质地,尽管难看了点,但胜在厚实。天从刚才起就没停过雨,细小的雨丝儿扑在麻布片上,发出悦耳且节奏急促的沙沙声。
接受施粥的难民们人手捧着一只瓷碗,有的捧着两三个,或大或小,花花绿绿地暖在手里,每个人的眼睛都锁着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木粥桶,还有粥桶不远处的地炉。
地炉底下的火烧得正旺,潮湿的木柴在灶内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很快,新一炉的粥就出锅了。
江循抬起眼来,只见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裳的人勉强抱着那双臂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铁锅,勉强登上桌子,将那泛着浓郁动人的小米黄的粥倾入粥桶中,发出粥状物互相融合时特有的粘稠声音,同时激出一片甜美的粥香气息。
整个粥棚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忙碌,但一切却意外地井然有序。每当青年倒粥的时候,或是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的时候,难民群中都会发出一阵骚动,但都是善意的,众人会按照顺序一个个入棚,接受施舍。
站在高处的青年把铁锅放回锅灶上,添水,加米,重新做上一锅后,重又跃回木桌之上,用长粥勺在木桶里搅动一个来回,把勺头在桶身上磕出闷闷的响声,这才回过身来。
江循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意外的清秀普通,平平无奇得很,长相属于丢在人堆里很难找出来那种,气质温柔得像是一泓暖春湖水,说实在的,江循根本无法把他和应宜声联想在一处。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捧着一口海碗,眼巴巴地等在青年脚下,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透亮澄澈,青年看着那小女孩,浅浅一笑,蹲下身来。他的声音倒是好听,与他的气质相称得很:“给你盛满,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弱弱地说了声“谢谢”,那青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小女孩往后一缩,小声道:“……头上有虮子,不干净。”
青年竟半分也不介意,就地跪下身,在小女孩肮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女孩有点儿羞涩地低头,说:“……我知道规矩的。我爹爹教过我。”
说完,她就跑到了暖棚后方,江循远远看着,那里摆放着一个和这粥棚的简陋陈设极不般配的牌位,紫檀木所制,上面的字是镀金的,下面还放着一炉高品檀香,一线香正袅袅地冒出青烟。
小女孩端端正正在牌位前跪下,一拜到底:“愿应宜声哥哥大福大吉,顺遂如意。”
青年的脸微微发了红,盛了满满一碗粥送到了小家伙面前,小女孩再次道了谢,谨慎地接过,一步一踱地走向了自己路边斜躺着的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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