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走,这边夜路石子多,别磕着了。”
沈泽棠一笑而过,当没听见。周梓宁站在段梵身边,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就这么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隐在对面那院门里。月影横斜,他的侧影在露水半干的青石板路面上一晃而过,好似落花拂地,拨乱一池春水,在她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她那时候想,难怪她瞧着他眼熟,却不大记得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别说不同院的,同一个院里的,东南西北也分不同块,不是一个圈子的平日基本不往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段梵瞧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拖了她的后领子就往院里拽,“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们这些小姑娘啊,都是睁眼瞎。他哪里有我好看?”
周梓宁像条快溺水的鱼似的不停扑腾,呼哧呼哧喘着气:“段梵,你个混球,给我放开!”
……
这就是她一次见沈泽棠。
后来遇上也有联系,再后来,他毕业了,去了海军,是个尉官了,有时间也回来看她。也许他们的关系不比她和段梵那么亲密、那么两小无猜,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他会在冬日的午后载着她绕着大大小小的胡同骑上几个来回,也会陪她去吃各种街边小吃,路上碰到卖干拌面的,买一碗,你一口,我一口,可以从路口吃到街尾。
周梓宁贪吃,要是去下馆子,总是一口气点很多份,最后往往吃不完。沈泽棠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他这人和有些嚣张跋扈、骄奢淫逸的大院子弟不一样,他人稳重,简朴、务实。第一次上一家土菜馆,她吃不完的时候他就在对面问她:“真不吃了?”
周梓宁扁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临了了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她忙捂住嘴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笑出了声。
她抬头瞪他,死命瞪。沈泽棠摊开手,揶揄道:“能有什么办法?不好意思,我真没忍住,下次一定注意。”
还不如不说!
周梓宁气得腮帮子都鼓了。
沈泽棠却搭住她的碗,拨到了自己面前,低头一口一口吃起来。他的头发修地很短,特别地黑,没一点儿杂色,那时候是一个漩儿,乖顺地窝在脑袋上,和他这人的气场挺搭的。
周梓宁伸手要去夺那碗:“脏不脏啊,别吃了。”
他双手把住那碗,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我都不嫌你脏,你嫌什么?”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
除了她妈妈,他是第一个愿意吃她剩饭的人。
现在眼前这个人,除了那点骨子里深藏的骄傲,还有什么和过去重叠?她仔细回忆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这人是这么陌生。
一个清朗简约的少年,如今变成了一个冷血乖张的资本家。他在特区只手遮天,剥削劳动人民,出于她不知道的目的像逗弄一只阿猫阿狗那样三番两次地戏弄她。
那些旧日的美好,一寸一寸碎裂,碾为齑粉。他的微笑就像在嘲笑她的天真,他的眼神让她心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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