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大早就出来晒得刺眼,到了晌午,任是这避暑之地也挡不住火辣辣的热。推开窗,湖面上像丝滑的绸子一*晕开,很绵和的水声,却是感受不到一丝风凉,鼻中的汤药味越发浓重。
直直地看着阳光下晶莹的水面,沐芽一眨不眨。
自从来到承德,师傅就没有出过门。思来想去,就是路上的一场暴雨风侵所致。只是他的人随和,总是微微含笑,若非每天一碗一碗汤药灌下去,几乎察觉不到他的病痛。可这几日,风雨不定,一时热,一时狂风大作、急雨倾盆,终见他脸色苍白、眉头也时不时蹙起,想是这几夜都无法安然入眠。
这一会儿吃了药,终是有些扛不住,破天荒地没有看书,与妻一道歇了晌。
沐芽轻轻叹了口气,这种病连锻炼身体增强体质都不能够,他像天边一朵清淡的云,不能自主,随风漂移,让人总担心哪时哪刻,风把他飘散,就再也不见。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隐忍、睿智,风华佼佼之人。
越近,越心疼,沐芽很想早点搬走,远离师傅的痛。有时好奇三公主是怎样熬过,那美丽的眼睛里分明只有他,他安静,她亦安之若素,仿佛痛不及身。只是偶尔眼帘轻垂,转眸含愁,那瞬间一刻,与温柔的碧苓姐姐一模一样。
神灵、佛祖、上帝,如果真有,求保佑,保佑他们永远不分离……
哥哥说,师傅的病这些年控制得还差强人意,也算在他身体里寻找到一种病态的平衡,只要不打破这个平衡,应该不会危及生命。算是安慰吧……
想起哥哥,湖面上的水光在眼中晃啊晃,沐芽眨了眨,酸酸的有点泪。
四天,五天,六天……
她的反省过期了太久,一个曾经无比严格的标准就此废掉。哥哥没有再来训她,也没有要求她写检查、道歉。沐芽想,也许真的,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像师傅说的,对于疯话怎会生气到无语?只是一笑了之,当没发生过。
很多事都像没发生过。
这几天,哥哥来看师傅,在楼上碰到也会跟她打个招呼、问一两句。他的笑容一如从前,只不过当着师傅的面,“芽芽”两个字不能叫就是了。
记得以前哪位哲人说过:逼死疯子的不是嘲笑,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疯了。
探出身子,沐芽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热与水腥味灌入,鼻子和眼睛里刺疼的酸涩就这样压了下去。
转回房中,拧了把冷水手巾狠狠地擦了擦脸。坐到桌旁,打开师傅的手卷。
这是很多年前师傅手绘之后刻印下来的一张图纸,听师傅说那个时候叛军与匪患交错,王师深入,彼此交战,没有明显的界限与战场,很难把握。
第一次在图纸上绘出兵力部署与指挥意图,当时为的是给自己一个清晰的思路,却不料从此开始“纸上谈兵”。凡事的起源处总归有很多起稚嫩的探索,沐芽因此很感兴趣,师傅没再多讲什么,只让她自己拿去看。
此时沐芽的图还处于临摹与学习的阶段,可这个图画来画去,沐芽越来越觉得不对,不单是初次绘图的各种缺陷,实际上是各种陷阱与糊涂账。回头赶紧找师傅,支支吾吾地问,“师傅啊,……那场战役,您是……输了吧?”
他笑了,第一次见他的笑那么不自在。原来第一场战役,他输了,输得很惨,很丢人。即便如此,他依然固执地沿用了让他一败涂地的绘图法,直到用得炉火纯青。能有此魄力与神经质的人,唯师傅莫属。
低头,图上又见两个小字:靖越。
沐芽十分眼熟这个名字,这是师傅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几次绝地反击的大战役都是他打的先锋。此刻一边画,一边想,原来从第一场战役他就在啊?如果以后有机会倒想见见这个人,这个几次身陷绝境、果断出击,助师傅打下西南王赫赫威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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