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一直静默着。
他本来就跟她坐的很近,又突然往前压了下,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地毯上。她被他吓了一跳,迅速往后撤了下身体,背部紧紧抵在沙发腿部。
电视机里一片歌舞升平,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落地灯昏沉的灯光下,像是镜头拉近取景,脸白白的,眼睛很亮,歪着头,勾着唇,只一味看着她笑。
陈絮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她目光偏离开,不知落到何处,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我去洗碗。”
说着她就要起身。
他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但是没有更进一步,而是抬手压制住她的动作,主动站起身来,“我去吧。你做饭了,我来洗碗。”
压迫感解除,陈絮莫名松了一口气。手机提示音响起来。
她捞过来,顺势窝进沙发的角落划开屏幕,是谢尧亭发过来的红包。金额是个挺大的整数,附言——给小絮的压岁钱。
陈絮笑了下,点击拆开收下。下一秒,谢尧亭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神农架下的小镇子。
谢尧亭家里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老屋已经有些年头了,是用当地产的青石砖盖的,灰黛色的瓦,白生生的泥墙,房梁架的很高。虽然年年翻修,到底有几分岁月侵蚀下的斑驳感。
按照当地的风俗,刚刚办完丧礼,撤掉了院子里的灵堂。
叔伯兄弟一连帮忙多日,此刻都在堂屋里吃饭。
他出来躲清静。
中国人传统的传承思想中,要求子女在生老病死方面发挥尤其明显的承上启下作用。这几天,繁杂事物太多,父母年纪大了,又伤心过度,事无巨细只能由谢尧亭过问,他体力透支的厉害。
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他一手指间捏了一支燃着的白色烟卷,用来提神。一手握着手机,沿着青石砖铺成的一路走到老屋的后院。
乡村的夜,除了静还是静。除夕,连零落的鞭炮声都是远远地。
陈絮清甜的声音透过无限电波传来,“喂——”
他轻轻掸了下积了一截的烟灰,呼出一口灰白色的烟,声音低低的,“……是我。”
她听到他略显喑哑低沉的声音,立刻解读出其中浓重的疲倦意味。她的左心房不受控制的抽了下,问:“奶奶的丧礼都办完了吧?”
“嗯。但是要在这里陪爷爷过年,还要几天才能回。”
她懂事的说,“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了。”
他低声抱歉,“对不起,没能带你在身边。”
“没关系,我能体谅的。”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她低了低头,不愿意多谈似的,“嗯……我收到你给我发的红包了。”
谢尧亭抬手按了下额角,笑道:“压岁钱,今年不能亲手给你。”
陈絮轻声嗯了下,“新年快乐。”
他低声笑笑,“嗯,你也是。一个人在学校吗?”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是的,我……跟一个同学一起过年,刚吃了饭,现在就在他家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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