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搁到他手心里。借他的力起来,脸上那辣辣的烫意却更重了些。然后她坐到炕上清嗓子,把那只被他捏过的手压在另一只手下头。
咸安王爷却并无异常,回到自己那处,侧身坐下来,伸手到炕几上捏棋子,问她:“会下棋么?”
“不会。”苏一嗓子发干,声音像从喉咙间挤出来一般,又说:“只会赶围棋儿。”
咸安王爷慢条斯理地捡棋子儿,“我兄弟姐妹多,小的时候常聚到一处也是赶围棋儿玩,输赢些零子儿。那时候较真儿,输得多了总有人要耍赖,时不时地闹起来。那时我六哥最喜欢欺负我,哄骗了我不少东西。后来大了些,被安排了先生,琴棋书画一样儿也不落下,也就慢慢不玩那个了。”
苏一坐直了身子,“王爷是金墙银瓦琉璃宫里长大的人儿,咱们比不得。从小也没学过一天琴棋书画,会的自然也都是常人都会的。再难些,我们便玩不上了。”
“那你把身上的钱掏出来,我今儿陪你赶围棋。”咸安王爷收罢了棋子儿,笑笑地看向她。
提起钱,苏一忍不住下扯嘴角,十二分的不情愿挂在脸上。却又不得不听人的命令,把腰间荷包里的铜板尽数倒了出来。一枚枚往炕几上摆了,很是留恋地说:“没有了……”
咸安王爷仔细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嘴角挂着笑意,瞧一眼她身前炕几上的铜钱,道了句:“也够了。”
苏一心里暗自委屈,够是够了……
可输完她就没饭吃了……
☆、对幺
赶围棋儿确如苏一所说,是个寻常人都会的玩意儿,不需什么经验技巧。不过捏两枚骰子,掷出点数来,依着点往前移棋子儿。谁先到头,这局便是做谁赢。纯是孩童间小赌小闹用的,大了也就没人再玩这个了,显得跌份儿。这里头凭的,便都是运气。今儿王爷却要与她玩这个,不过是凑着她不能琴棋书画来的。
他让丫鬟拿来两枚骰子,牛骨磨得方正,六面儿点着圆点儿,一点和四点两面儿点着红漆。苏一捏在手里的时候深吸气,她倒不想赢咸安王爷的钱,只承望能打个平手就成。输么,也是心里头不愿意的。哪知出师不利,第一局就败下阵来。抿着嘴唇把铜板摸一枚送到咸安王爷手中,心里直犯嘀咕。
她兀自吸气呼气,却总能掷出对幺(两个一点)来。而咸安王爷却正与她相反,双陆(两个六点)都是常有的。她有些挠头,铜板儿输一半了,再这么下去铁定得输个精光。因捏了那牛骨骰子细瞧,心下嘀咕——莫不是这东西叫这王爷做了手脚?
“就是寻常骰子。”咸安王爷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嘴角压着笑意,说:“掷吧。”
“哦……”苏一这会儿是输得心头生躁,也没了那心思时时矜着,索性也就放开了。她把骰子握在手心里吹了几口气,又双手对扣,摇了□□十来下,意念用了十二分,自觉达到顶峰的时候十分郑重地撒手撩开。那骰子便在炕几面上打转,悠悠缓缓地慢下速度。
苏一盯着那骰子猛瞧,心里嘀咕双陆,嘴上不自觉也就说了出来,模样也是认真极了。咸安王爷瞧她两眼,压着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他抬手遮一半儿,也落下目光到那骰子上。但见着慢慢停稳,定了眸子一瞧,直接笑了起来,乐不可支。起势起了那么些时候,掷出来的却还是对幺。
苏一仰面一阵哀嚎,覆了双手在脸上,把脸结结实实盖了个干净。她今儿这运气,怕是出去就能叫天上掉的石头给砸死。因搁下手来,无力地搭在腿上,转了眸子瞧咸安王爷,一脸的生无可恋。半晌,她嘀咕出一句,“能不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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