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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最不满的人或事，最多从嘴角漏一个“嘶”。

这个熟悉的语气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

“到站咯，下车下车！”司机扯着嗓子吼了两声，经过三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旅行，破旧大巴车上的旅客，也和这辆满身泥泞的大巴车差不到哪儿去，都即将散架。听到到站下车的消息，一个个又恢复了几分精神，急匆匆赶着下车。

丁可可扶着郑波走在人群的最后，走到车门处，憨厚的司机大叔揣着他的大玻璃茶杯，眯着眼睛问：“姑娘，你男朋友没事儿吧？”

郑波烧得迷迷糊糊，眼皮沉重，步履踉跄，却因为这句话忍不住睁开眼看了司机一眼。

丁可可笑笑：“我朋友没事儿，就是感冒发烧。”有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个重音。

“呦，都烧成这样了？”司机是个热心肠，“要不要去看看？前面两条街右拐就是个卫生院，要不我顺脚捎你们一段？”

丁可可感激不尽：“那就麻烦您了。”

“嗨，小姑娘别客气，我家儿子也就你朋友这么大。”司机笑了笑，又重新坐回驾驶座。

刚下过一阵雨，乡镇小路，水泥路四处碎裂，坎坷不平，司机一边驾轻就熟地开着颠簸的车，一边和丁可可闲谈：“看你们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你们俩年纪轻轻的，来这个安镇做什么？”

安镇虽然名字听着安闲，却实实在在是一片穷山恶水，一年里有一半时间在下雨，交通不便，物产不丰，与世隔绝，闭塞又贫穷。

“我和同学来支教的。”丁可可微笑着说话。

“呦！那可是好事儿，安镇穷得很，一周才通一次大巴，这条路都没什么人愿意跑，别说老师了，是个活人都不大乐意来。”司机笑呵呵的提醒她，“千万别喝生水，沉淀了再煮开了喝，这儿容易水土不服。”

“我们不留安镇，是去安镇下面的秀水村。”丁可可慢悠悠补上一句。

“吓！”司机不由扭头看了他们俩一眼，“那可是个苦地方！不通车，只能看有没有拖拉机来镇上办事，愿意拉你们去，还有一段路连拖拉机都不通，要甩开11路，用你的两条腿儿走，如今年轻的学生娃娃，倒是舍得吃苦。”司机赞了一句。

“支教嘛，当然是去最苦的地方。”丁可可轻描淡写地回答，似乎浑不在意。

“那你这同学可得养好了病再去，秀水镇条件艰苦得很，看病吃药可不像安镇，还有卫生院。”司机不由叮嘱了一句。他儿子就在外读大学，把郑波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同理心，总想着照顾他一把。

“嗯，谢谢您。”丁可可笑了笑。转眼就到了卫生院门口，扶着滚烫的郑波下了车，司机一路热心到底，替他们把行李从车肚子里掏出来。丁可可显然是轻装，不过一个户外包，郑波的行李倒是两大箱，著名字母品牌的logo，华丽丽铺满了箱体。

司机替他们送到卫生院里面，一路到了值班医生的诊疗室，这才笑呵呵挥挥手走了。

说是诊疗室，其实也是医生的卧室，一张屏风一拉，外面看病，里面就是张普通的单人床，安镇唯一的一个医生就住在这里，护士是他老婆，这是个夫妻店。

那医生替郑波看了看，只是感冒，但是舟车劳顿，引发了支气管炎，所以烧得厉害，上了消炎药和退烧药，让丁可可陪着郑波去唯一的一间病房里住了。

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剩下全是椅子，这里只看门诊，不能接诊重病患，有严重的都是去隔壁的大镇看，白天来吊液体的人倒是不少，到了晚上上就门可罗雀，见不到人，空荡荡的大间里，只有丁可可和郑波两个人。

郑波吊了液体之后，终于开始沉睡，丁可可长舒一口气，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思考应该拿这位大少爷怎么办。

这样的夜晚，倒是真真静谧！入夜了开始下雨，雨声淅沥，细细碎碎像情人间的私语，软绵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