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事朕要承这个情,宁世安一案大白天下,造成轰动,也有你卢家的功劳。你不如跟朕说说,你想做什么,能给你安排的,朕也不会拦着。”
卢睿听了,就板正了一下坐姿,从袖中取出那封奏折,双手递上:“皇上,臣想做的事都写在上面了。”
周和璟看他一眼,就接过奏折看了起来。周和璟翻开一看,只见开头写着以群督肃贪之策。只看了几眼,周和璟就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卢睿,又低头看了起来,花了好一会儿看完,周和璟轻轻合上奏折,盯着卢睿问:“你说你要做这上头的事?你可知肃贪是最得罪人的,昔年宁家都未曾有人敢提。”
卢睿神色平静而认真:“是,臣意已决。”
周和璟又看着他说:“你家本就有许多……”
卢睿毫不避讳,盯着周和璟说:“臣不会留情。”
周和璟也看着他,大抵是想了一会儿,问:“朕比较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的什么?”
卢睿起身,跪下说:“昔年我家联合别家抬高盐价,后被打压,那时皇上和先帝已经饶了我阖家性命,睿铭感于心,不敢或忘。今次臣父又被邹家这卖国通敌之家花言巧语蒙蔽,助纣为虐,累得皇上变法之进程突然中断,又倒退十年,实是罪孽深重。臣自知我家若再次东窗事发,只怕阖家再无命苟活世间,是以臣别无他求,但为皇上作这驱狼宰猪之刀柄,只求将来皇上能留我卢家一条生路,饶臣父一条老命!”
周和璟和他对视半晌,接着他起身亲自扶起了卢睿,还顺手帮他拍了拍根本一点也不脏的触地衣摆,握着他的手臂认真道:“爱卿若真要做这侧贪之刃,何止是将功补过,于江山社稷,是立百年之功。朕今日就能答应你,来日倒邹之时,你卢家只要不再参与其中,必定安然无恙。不但无恙,塑百年基业,也未尝不可。”说到这,周和璟启齿轻笑,“只是卖盐不可再卖得堪比白银了。”他本是清冷隽貌,只是难得一笑,这一笑起来,便有些璀星灿月之态,耀比天辉之颜,恍恍与落日余晖相映。
卢睿正被周和璟的肺腑之言感动,突然听到最后一句笑言,抬眼看了看,发现是开玩笑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他还是笑得有些腼腆,扶了扶自己的镜片答:“臣父已经吃过一回亏,以后不敢了。”
周和璟又作了个手势,让他重新坐下,自己也回了座位上,拿起那个奏折说:“你说的这群督之法,互斗之法,是作何解,与朕详细说说?”
卢睿也坐了下来,娓娓道来:“这群督之法,便是给如今的吏目提供做官渠道,即一个吏目若是举贪有功,而他又能在接受考核后获得合格,可以在原县令任期内补替县令之职,待这吏目上去之后,其他人同样可照此办理。”
周和璟眉头微微一皱,“吏员都是本地人,若是给他们做了县令,上下沆瀣一气把持地方,又该如何?”
“所以是任期内给职,任期之后,就可以派新的县令过来,将这个吏目县令调往别处,终生不会再回本县,若是到了别处继续贪,就能借他地吏目拿下,还能追责他从前的贪处。具体实施下来肯定会有一些问题,臣以为,如今官面上邹家背后的官占了大半,邹家每年为此花费颇多。用这方法先实施几年,从前他们只用打点一二便可盖住一县之地,之后若再要盖住一县之地,便要给全县上下的吏目都打点清楚,花费较之从前何止百倍?不拖死他们也能拖残他们。就算几年下来太乱而中止了,到时邹家必然已是元气大伤。”
周和璟觉得这一招还是太冒险,太乱了,自大新朝立朝以来,还没有吏目能当官的先例,这一策放到内阁去内阁都未必能通过,但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先攒着再说,说不定将来能实施呢?
他把这个主意暂时按下了,又问:“那互斗之法又作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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