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儿没有什么梦,没有明天,有的只是大家都不乐于维系的现在。然而这并不多余的情意,不也是挺美的吗?
人若没有这种追求,与死人何异?
另:画中的女孩是长发,所以并非现实中同桌的真实写照。
四月四十日阴转雨
雨中的父亲
想不到父亲来了,喜悦、吃惊、难过统统同时汇集到了我的感受里。近日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更没有料到父亲会来。他一定找了我好一会儿,非常消瘦的父亲,我的父亲。
今天是阴天,我也总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而且出奇的总想搜寻些什么。终于,看到了父亲那熟悉而消瘦的面孔。
我快步跑过去:“你啥时候回来的?”千言万语却由一句套话首先开了头儿。
“我才会来没几天!”其实父亲也并不在乎我说了什么,只是回答着,一方面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面容憔悴,尽管透出一层被阳光久照留下的健康的肤色。虽然内心里讲我只会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许多贪官的子女也有这种情感,不过比较无耻和浅薄),可我总不忍父亲总是这样子的劳累,更希望父亲是一个享有合法权利的劳动者,有作为一个主人的尊严,而不是眼下的处处白眼,被那些数典忘祖忘恩负义卑鄙成风的“城里人”所鄙视。但是我无可奈何,我成了他抬高自己身份的资本,可惜其他的“乡下人”却没有这种资本。
“你这脸上砸长这么多……”父亲关切地问。
“这没啥!”我摸着脸上的不平,笑着说,心里到挺开心。
“我这次来是为你换户口本的事,他们说需要你在这儿上学的学籍证明……”
我明白了。又是那群官儿,那群干自己的工作还需要额外的好处费,不给他钱他就不会推磨的小鬼公仆们。
现在,我需要学校给开个学籍证明,这肯定得找班主任,这也是个难缠精。
上课前,我把宿舍钥匙给了父亲,进班后苏钰问我:“你老头儿找到你吗?”
“找着了,他来这儿过吗?”我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加了一句。
下课后我飞跑着去见父亲,天已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父亲却在寝室大门口外,他说:“那门我怎么打不开呢?”我想起了那毛病众多的锁,有点儿后悔不该让父亲一个人来开这破门。拎着父亲带来的肉和苹果,我上了楼。可是我也没能把门弄开。因为锁被人锁死了。“马上叫寝室管理员老黄来开,咱就先别进去了……”于是两个人又下楼。
看到我们做饭的小厨房,看着火炉和餐桌,以及那尚算宽敞的地方,父亲啧啧称赞。
然而父亲执意不吃我给他做的饭,一定要回去再吃……
父亲临走前跟我说了几句有趣的话。
“你这脸上的,不会碍事儿吧?”这是父亲自见到我后第二次说这个话题了,而几天前回家时母亲也是这样大张旗鼓的问的。
“没事儿!我情愿它这样呢!”我这样说,父亲很快就理解的大笑了。
“我看卢华学习成绩挺好的!”可能是看到了前一次的考试排名,父亲在我面前长别人威风,卢华作为我唯一一个同班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父亲对他印象深刻。他是因为中考分数比太中录取线低了两分,结果多拿了五千四百元的高价费。但是现在成绩却早已名列前茅。
“他?平时考的是好,真正高考时倒未必能考好。”我不假思索道。
“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都是这样的,这是规律。”我笑着应和。
……
父亲的到来使我坚强了起来。
现在,他该正在路上辛苦,而我却已经扒在了教室的桌子上,昏昏入睡。这并不是分工的不同了,我想。我应该不要泯灭掉作为儿子的良心,不然跟我每每口诛笔伐的“官儿”有什么区别?官儿,就是官家的儿子的意思,不过容易不孝,因为“官父们”没什么法子管他。能有几个官儿会时时像邓公那样提醒自己是“人民的儿子”的呢?
若忘今天,死无葬身之地矣!
我注定要做一个坚强者!从不能言败!
我必须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北京大学,不然对不起我劳碌的父亲!这是他的愿望。
然而当下的我是个什么状态呢?
一方面,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放荡不羁;另一方面,又脆弱无能,诚惶诚恐。为什么我会在同一个时间里具有如此不同的两种性格?理想的不可更改和现实的未能变革非常矛盾的同时存在着并折磨着我;博大坚定和多思善感可笑荒唐的作着斗争;一无所有的感叹和满足幸福的感觉汇合成七味之潭;大智奇勇和小气细心和平共处与一个思想体系中,极端自尊自傲和十分自责窝囊也在那儿招摇撞骗。
写出以上这些文字,心里依然潮湿阴冷,无所依托。
难道我的心需要一个依托吗?如果是,这依托又是什么呢?如何使自己成为一个义薄云天、勇敢威猛的伟丈夫?!
这永远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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