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A大。”
“小姑娘你还是学生啊,刚刚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洛清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司机大叔也看出来了,便打开了车载音响,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
出租车在A大门口停了下来,洛清裹紧了大衣下了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选择回这儿,但是既然来了,那就来了吧。
顶着寒风漫步目的地走在校园里,可能是周五的缘故,明明刚开学,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拐弯口,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倒映在河水里的灯影。她的大学不是在A大,而是在离A大有一天一夜火车的N市。
记忆里自己的大学生活一直都是行色匆匆的,说不上是学业压得自己那么忙,还是自己找了那么多学业来忙,忙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她在那所学校待了两年多的时间里,都不知道学校有几个大门。
那个时候的她,惧怕和人交往,拒绝和人交往,就连一个宿舍的舍友都不怎么沟通,只是固执地用专业课第一维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每每遇到集体活动,她就强迫自己和高中时候一样,微笑,微笑,用完美的微笑蒙蔽过所有人,甚至她自己。
后来她考了雅思,拿了全额奖学金,去了法国读了西方古典文学,丢了原先的一切社交工具,彻底失去了和那些同学的联系方式。
后悔吗?她从来不觉得后悔的,太过于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是敏感纤细的可怕。既然不能承受一丁点的伤害,那就从头到尾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可是遗憾还是有的,偶尔,偶尔也会遇到像今天类似的场景,万家灯火与我无关的悲哀。
她没有绚烂童年,没有轻狂少年,没有肆意青春,过往种种,非白既灰,蓦然回首,满目苍夷。
在国外待的一年里,她一次次告诉自己,这儿没有人认识她,知道她,也不会拿过去的那些伤害她,她慢慢开始尝试用法语和英语与人沟通,说着不熟悉的语言,恍惚间会让她有新生的感觉。
学着和其他的人一样勤工俭学,也会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呆上一天,不看乏沉无味的专业书,或者把所谓经典看出一股□□气。
后来她回国,洛妈妈强势地安排她回了A大,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反抗,她的确没什么反抗的,一年的异国他乡,看多了留学生们的眼泪,听了各种游子的乡愁,也明白了,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固执地用折磨自己报复着她的母亲,这样的行为,也应该停止了吧。
回到A大的一年里,她换了一种方式保护自己。
每天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同于之前的微笑型抑郁的假笑,而是忽视了所有的直观感受,一味地排他,她以为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了。
最起码,她的确这样子过了一年。
要不是夏弥突然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微信,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要在这条危险的路上走多久。她以为自己骗了所有人,偷偷停了自己的药,给别人一种她已经好了的错觉。
可是现在,就算是夏弥告诉她,她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又如何,她自己清楚,所谓的恢复不过是抑郁的那一面被短暂压制,稍有不慎,它就会卷土重来,不可遏制。
明明自己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是却必须依靠着每天吃药维持,甚至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了把自己基因里的疯狂和抑郁遗传给自己的下一代吗?
洛妈妈偶尔,非常偶尔,也会问她,等她和洛爸爸哪天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靠着路边粗糙的树皮,抖了抖眼睫,还能怎么办?
要么努力活着,要么黯淡死去。
但这一切,说到底是谁错了,谁都没有错啊!
她的妈妈错了吗?一个女人,在面对婆家的疯狂的时候,她一个人苦苦支撑,最后撑不住了选择离开,她错了吗?
那她的爸爸呢?心爱的妻子和养育他的家庭,他又哪里做错了,他只不过是选择了和他相恋多年的妻子,将他的女儿留在了血缘深厚的家庭里。
可是她又错了吗?
她只是生在了洛家,身上带了抑郁的基因,为什么就要被情感淡漠的奶奶漠视多年,再被躁狂的姑姑折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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