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漂亮,眼睛细细长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说起母亲,他眼里的光都变得柔和起来:“我们的生活很平静,直到我七岁那年,有人介绍她去另一个城市工作,薪水是原来的两倍。她就义无返顾地带我去了,她白天做工,晚上来学校接我,那时我很乖,再晚都会乖乖写着作业等她,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有时是包子有时是茶叶蛋。偶尔我也会问她为什么不吃,她总是笑眯眯地摸摸我的头,说妈妈吃过了。我那时小,我居然都信了。”
她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默不作声地聆听。
“那时有个男人总爱来我们家,送些吃得用的,看着她怪怪地笑。我很不喜欢他,但他是那个镇子上有名的一霸,谁见他都要让几分,我妈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笑脸。”
他忽然停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继续:“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等她来接我,可是一直等到九点她都没来,我很饿,我想我记得回家的路,就自己回去了。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叫声,还有东西摔落的声响。我害怕极了拼命敲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敲了多久,直到双手都疼得没有了知觉,才看见那个男人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身横肉上满是油汗,他边束皮带边来摸我的头,笑嘻嘻地叫我喊他爸爸,我理都没理他。我叫着妈妈妈妈,她从里屋应了一声,人却没出来。”
他只是在平铺直叙,她却听得心头一紧,终于闷闷出声:“别说了。”
他深呼吸,低沉的声线中混合着微不可闻的颤栗:“后来我妈嫁给了他,我开始有肉吃,有簇新的皮鞋穿,同学也不会再指指戳戳地说我是没爹的孩子,可我不快乐,我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对着一张泛白的照片喃喃自语,可我不敢问。
后来那个男人染上了酒瘾,常常整夜整夜不回来,一回来就打她,要不然就是打我,他说我是没人要的野杂种,把我的画笔全部折断。我打不过他,常常鼻青眼肿地去上课。老师发现以后劝我们报警,可那个男人威胁我妈说敢报警就弄死我,为了我她只能忍气吞声。
她的精神从那时开始变得不好,她时常会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小石头啊你快长大;有时却会分不清,又哭又喊地问我为什么还不来把他们母子接回去。我觉得她一定是透过我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后来那个男人越来越变本加厉,有一次他直接抡起凳子砸我,我妈为了护我被打断两根肋骨,那时她躺在散发着霉气的床上,整个人瘦脱了形,眼里空空的。我告诉自己,这种日子不能再过下去。
那天,那男人喝醉了又在打我妈,他用皮带狠狠地抽她,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我听见她从绝望嘶哑的喊叫一直到有气无力的哼哼。她叫我走开,她怕他会连我一起打。我觉得头疼得厉害,好像千军万马在里头乱窜,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旋转——那时我看见了橱柜上那把锃亮的菜刀。
我鬼使神差把它抽出来,对着那个男人的脖子狠狠切下去——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人皮其实没那么脆弱,对于当时只有12岁的我来说更是需要力气,那是一种很闷重很粘滞的触感,刀锋很难顺着你要的方向挪动,但我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我只能孤注一掷。”
她不觉打了个寒战,12岁的孩子杀人……这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她12岁时在做什么?复习迎考?收集芭比娃娃?学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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